一年中,大半年他都在外遊曆,朝政有他沒他都一樣,有母後在,他不過是個掛名的皇帝。
對外,金國百姓富裕無人不歎金國治理得好,可對內,他麵對的是一個貪戀權勢的母親。他時常出宮遊曆,表麵上遊山玩水縱情聲色不務正業好色荒唐。但誰又知道,他其實早已倦了。可即便這樣,他也不願出手對付自幼護他愛他的母親。隻是如今形勢不容樂觀,自眉山回來,他越發察覺到了四國之間的劍拔弩張,戰爭一觸即發。
世人隻道淩國與燕國平陽一戰是為了奪美,但明眼人都知道,十萬大軍怎麼可能說調動就調動,這樣大規模的遠距離軍隊調動已經百年未曾有過,若放在金國可能花上半月也隻能倉促成型,而淩國與燕國竟在幾日內完成,由此可見,無論是淩皇還是燕皇都對戰爭早有準備。
淩皇自登基以來,荒唐舉止不斷,此人性情乖張他早有領教,當初就連自己也未將這個淩皇放在心上。可經年已過,淩國國力強盛,更別提平陽一戰,表麵上選了個荒唐的奪美理由,更派了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男生女相世所認為的寵臣方白曉統軍,讓天下人跌破眼鏡為此冷笑而不齒,均以為淩皇昏庸,此番遇到燕家軍勢必潰不成軍,可誰又能料到,最後的贏家卻正是這出師無名統帥稚嫩的烏合之眾!
有人說是僥幸,可他並不這樣認為。
淩國此戰雖損失不小,可燕國卻是全軍覆沒,此戰不僅震驚了天下更奠定了淩國的強國地位,以致其他國家哪怕燕國也不敢再輕易挑釁,而燕雙城表麵的啞巴吃黃連又怎知不是在蓄勢待發!十萬大軍的恥辱,怎會那樣雲淡風輕地放下,這和平的假象恐怕很快就將被撕破,這天下必將陷入一片混亂……
放眼望去,這樣平靜而美麗的景色,這樣安寧祥和的金國……
太平日子過久了,就越發安於享樂,金國從上到下對戰爭的意識都太淡薄。尤其母親向來重文輕武,骨子裏不喜歡武夫。金國的武官也大多是世襲,百年下來,多不刻苦習武反而棄武從文為博母後喜歡的居多。恐怕時至今日,金國之內尚能統領大軍的武官已無幾人。雖然金國富裕,但這種富裕若無實力保護,那無疑會變成一種引人窺欲的肥肉。如果戰爭一觸即發,第一個被吞並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國家……
思及此,不由得心事重重。
夜色漸濃,院落中的燈一盞一盞的亮了起來,朦朦細雨中,忽見不遠處的小樓裏,一女子正立在屋簷下,纖細的手指伸出,竟然做著與他一模一樣的動作——接著屋簷的落雨。
微微眯起了眼。隻覺眼前所見似一幅會動的畫。雲蒸霧繞,白衣勝雪,烏發琉璃,腦中不其然閃過兩句話:千山眉黛煙雨霧,臨岸楊柳若扶風。
細雨微風,似近似遠,原瞧不清對方樣貌,可偏吸引了他全部目光,隱約還覺得有那麼幾分熟悉。
她是誰?不知為何,腦海中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據探子說,淩國大司馬之女方白紫是方白曉的雙生姐姐,不久前嫁給了魏王吳肅為妻,可就在婚後三日,淩國大司馬死在了魏王的封地上。而由始至終,方白曉卻一直未曾出現。看來淩國就要有一場腥風血雨……那心思詭譎的淩皇想要對付的一定不是什麼好對付的角色,吳肅,若有機會他倒想會上一會。
不由得想起平陽一戰突兀地局勢扭轉,腦海中幾個念頭轉過,竟心生一種說不出的驚詫!可轉念竟又是一歎,方白曉,此人雖有些孩子氣,但相貌絕世心思赤純又武功高強,假以時日沙場曆練,必成就不凡,若能歸附於他,能有這麼一位看著賞心悅目近可護他周全遠可征戰天下的美貌將軍在麾下,該有多好。如此一想,便又看向遠處女子,卻見她轉身進了屋,不一會又走了出來,頭上多了幕籬,手中多了把油傘,直到看到她撐開傘步下台階的那一瞬,金元突然反應過來,這不是今日月老廟中遇見的那位女子嗎?為什麼每一次見到這女子,他都不由自主想到方白曉?難道是因為上次偷看他洗澡未成而念念不忘之故?
如夏又出去買了些吃食,準備明日帶著上路,如此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破曉,早早起身,到了客棧廳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