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終究還是我害了大家。”楚父聲音沉重,心中有著說不出的酸楚,腦海裏時常浮現出清苑放開他的手掌那一瞬。
“伯父不要自責,既然是楚家的責難,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就度過,如今,到才是應了劫後餘生。”端靖寬慰著。
楚父沉默著沒有說話。
一直沉默著的楚青城忽然開口道:“爹爹當年知道娘親病重,為何不用這起死回生的秘術?”
楚父一怔,似乎沒想到楚青城會如此發問,卻還是回答道:“這終究是逆天而為的秘術,怎麼可能輕易就能夠起死回生,若是如此隨隨便便就能夠篡改性命,楚家的那些老祖宗豈不早就從墳墓裏爬了出來。”
楚青城不語,楚父繼續道:“正是因為先祖算出我們一代有滅族之疑,這才早作準備,開啟輪回大陣不過是盡可能多的保護楚氏血脈,讓我們楚氏一族不至於遭受滅頂之災,這起死回生之法豈能是亂用的?”
楚青城再次沉默下來,楚父掃了一眼他,卻沒再開口。
而另一邊,歐陽千城在得知天水城已破之後,沉默了幾日,輕雪一直悉心照顧著歐陽競軒,偶爾同他閑聊幾句。
“眼下你有什麼打算?”輕雪輕聲開口道。
歐陽千城沉默著,他不想要這天下了,卻著實有幾分不舍。
隻是他不舍不是因為那些財富和權力,卻是因為這半壁江山恰恰證明著他這半生存在的價值。
他這小半輩子,一直是別人棋盤上的棋子,失去了一切,最終有的不過是這半壁江山,若是就這般舍棄,似乎曾經那些美好的,痛恨的,希冀的東西也都將隨之消散,這世間,似乎再也沒有能夠證明他存在意義的東西。
“你有什麼打算?”歐陽千城問輕雪。
輕雪也沉默了好一會,最後看著裏間熟睡的歐陽競軒輕聲道:“我想把他養大成人。”
“我想再去看看洛兒,也許日後山水再難相逢了。”歐陽千城輕聲開口道。
輕雪點頭讚同,畢竟歐陽千城同她不同,他同楚洛衣在一起的日子,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這些年裏唯一的快樂了,雖然最終錯過,可到底曾經的愛是真的,不似其他的一切,全然不過是編造的一場夢境。
“去吧,你心中始終放不下的就是她,再見上一麵也好,趁著如今北流雲還沒醒,你倒是還有機會挽回一下真愛。”輕雪笑著,眉宇間帶著一抹調笑。
歐陽千城微怔,自嘲道:“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即便是她願意回到我身邊,我都覺得無言相待。”
輕雪撇撇嘴:“若我是你,隻要她還肯理我,我定是要纏在她身邊不休的,起碼人還在,便還有希望,心裏頭便還有念想。”
談及此處,輕雪的眼中閃過一抹落寞。
歐陽千城的目光也有些發沉,抬頭輕輕打量了麵前一身碧色的女子,他與她也曾肝膽相照,後來也曾機關算盡反目成仇,也曾互相指責毆打謾罵,更有促膝而談依偎取暖,這一路走來,她笑,她怒,她嗔癡愛恨,都來的幹脆,卻遠比他更加利落。
隻是偏生這上天總是讓自己做那最卑鄙的小人,硬生生將這一個驕傲的女子逼到夾縫之中生存,隻剩人間蕭索。
他對不起的又何嚐隻有楚洛衣一個,他對輕雪的傷害同樣不少一分一毫。
他儼然成了世界上最無情的劊子手,一點點毀掉別人的幸福,可最終,自己卻一無所有。
不知輕雪是沒有發現他的情緒還是直接無視掉了,她並未開口安慰他,而是走進內間照看有些轉醒的歐陽競軒。
歐陽千城站在門框邊上,瞧著她悉心為歐陽競軒擦拭著額上的汗珠,幫他掖著被角,他忽然覺得,如果她能夠有孩子,她一定會是一位好母親。
歐陽千城站在門前看了一會,不知想了些什麼,隨後轉身離開,直接前往了天水的皇宮,想要再見上楚洛衣一麵。
宮中的守備雖然森嚴,但是畢竟不是人人都是楚青城,他的武功自詡不弱,雖然不能說是如入無人之境,但卻還是順利的來到了楚洛衣所在的宮殿。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陽光透過門縫,灑在地麵,可以清楚的看到空氣裏浮動的塵埃。
歐陽千城放輕腳步走了進去,掀起水晶珠簾,走到了裏間,正瞧見楚洛衣坐在床邊,正低頭縫補著什麼,床上的北流雲依舊安靜的睡著,窗子透進來的陽光為他披上了一層金紗,另一邊是兩個孩子的搖床,北流漪咬著粉嫩的拳頭,睜著大大的眼睛不停的流著口水,北流衍一臉嫌棄的樣子保持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