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2個半小時急轉彎的盤山公路,我們中國文聯代表團乘坐的3輛“現代”轎車,終於在喜瑪拉雅飯店腳下“嘎—”地停住了。出得車來,望著烏雲籠罩的黑森森的天空,一顆心不由得提溜到了嗓子眼兒。
這是冬意闌珊的2月末。離別北京登機時,空中還灑下幾片美麗的雪花,落到我的羽絨服上,悄聲說了句“再見”,就追隨著冬的腳步向北方飄融而去了。我們呢,則是向著南太平洋一頭紮下,5個小時以後,飛抵新加坡國際機場。氣溫驟然升高到35℃,身著無袖連衣裙的接待小姐,見我們大衣、圍巾、帽子、手套什麼的一大堆,抿著嘴偷偷直樂。第二天,當我們終於到達目的地尼泊爾首都加德滿都時,則又趕上春姑娘正在放情歌唱,剛剛穿上鮮嫩新春裝的花兒樹兒們,把鮮赤、鮮橙、鮮黃、鮮綠、鮮青、鮮藍、鮮紫……總之最鮮豔的色彩,率性地塗抹在尼泊爾的大地和天空,搞得到處都是生機勃勃的一片鮮亮,人似乎整天都在濃豔的畫中遊走,神仙一樣。
是高聳的喜瑪拉雅山擋住了來自北方的寒冰酷雪,強大的暖濕氣流沿山勢縱向挺進,把這顆南亞內陸明珠像寶寶一樣摟在懷裏。得天獨厚的尼泊爾王國,比起山麓北麵的我國西藏自治區,其自然和氣候條件都好得像春和景明的塞上江南,真令人羨慕啊!我們這一行,是應尼泊爾皇家學院邀請,來尼進行友好訪問的。代表團團長是著名老詩人李瑛,他的長詩《一月的哀思》在中國婦孺皆知。成員有畫家、作家等。幾天來,我們已參觀遊覽了尼泊爾的國家精粹—皇宮、寺廟、大學以及風景名勝,越來越喜歡上了這個既本色純樸、又內向深沉的兄弟鄰國。
雖然訪問日程很緊,好客的主人還是專門安排我們今晚住到這裏,為的是明天清早觀賞日出—納嘎高特是加德滿都著名的風景區,以觀賞日出而富盛名。喜瑪拉雅飯店坐落在納嘎高特形勝處,依山脈走勢而建,又是勝地之中的絕佳所在。對於初次到尼泊爾來訪問的我們來說,雖然個個臉上都平靜得如同皇宮裏麵的雕像,但心裏卻升起了孩童一樣的好奇心:尼泊爾的太陽,和我們中國的太陽,能有什麼不同嗎?
畢竟是外國的太陽啊。
可惜天公不做美,上午下了半天小雨,下午一直陰霾不散,把我們急得咬牙又切齒,恨不能“騰身卻放我向青雲裏”,替天老人家開一扇窗戶。想我一行,千裏迢迢自東方來,很可能是一生中惟一的一次,卻要與納嘎高特的曦陽失之交臂,恨煞!奈何?
大概人在國外都有點怪異,我們竟都變得有點像聖誕夜巴望禮物的孩子,將這個話題貫穿了整個晚餐。這情形,被陪同我們的尼泊爾朋友看在眼裏。
當晚餐的最後一道菜撤下之際,我們正想致謝道別,尼泊爾朋友突然挽留我們再坐一會兒。兩位朋友皆年輕男性,長得都很帥,一位是詩人,另一位也是詩人。他們叫來侍者,撤去殘桌,重新鋪上綠色的絲絨桌布,將潔白的茶杯斟滿香茶。更令我們沒想到的是,揮手之間,餐廳裏明光煌煌的大燈突然熄滅了,幾支紅燭歡快地跳上餐桌。搖搖曳曳的燭光,將兩位詩人年輕的黑眼珠映得分外明亮。他們臉上浮起真誠的微笑,向李瑛團長請求道:
“給我們朗誦您的詩,行嗎?”
李瑛團長非常意外,隨即興奮得滿臉陽光。他拿出幾年前訪問日本時寫下的一本小詩集,挑出一首《音樂家和一隻鷹》,那是他獻給一位日本音樂家的,現在,轉贈給兩位尼泊爾年輕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