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過,但他一聽就臉色陰沉,不住地搖頭說:‘我不想讓你也擔驚受怕,我寧願一個人承受它的折磨。’他還經常求上帝保佑,不要讓災難落到我頭上。我想,一定有某一個真正的山穀,他曾經在那裏生活過,而且經曆過非常恐怖的事情。關於這方麵,我就知道這麼多了。”
“他有沒有提過某個人的名字呢?”
“提起過。三年前,他打獵出了點意外,高燒不止,他說胡話時反複念叨一個名字——‘大頭領莫金蒂’,這個名字讓他既憤怒,又恐怖。他退燒後,我曾問他,他提起過的這個人是否是他親戚,他大笑著說:‘謝天謝地,我可沒這樣的大爺’,他雖然這麼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但我感覺,大頭領莫金蒂和‘恐怖穀’一定很有關係。”
“還有一點,”麥多納警官說,“聽說你是在倫敦一家公寓裏認識道格拉斯的,你們訂婚也是在那裏,是嗎?在你們的戀愛和婚姻中,有沒有發生不愉快的事?”
“沒有。”
“他有情敵嗎?”
“沒有。”
“你肯定已經知道,他的結婚戒指被人拿走了,這事會不會和你有什麼關係呢?如果說凶手是他過去的某個仇人,他把仇報了就行了,他為什麼偏偏隻拿走道格拉斯先生的結婚戒指呢?”
這時,道格拉斯太太的唇邊又飛快地掠過一絲笑意。
“這我怎麼知道呢?”她回答道,“我也覺得非常奇怪。”
“好了,我們不再多耽擱你了,在這種時刻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以後遇到別的什麼問題,到時我們再來打攪你。”
她站起身,像進來時那樣,又用輕捷而帶有疑問的目光掃視了我們一下,說:“諸位先生對我所說的話還有什麼疑問嗎?”她說話的語氣讓人覺得任何回答都是多餘的。她見我們誰也沒吱聲便微微鞠了一躬,裙裾輕揚,飄然走了。
“絕代佳人,真是絕代佳人。”道格拉斯太太帶上房門後,麥多納警官若有所指地說,“難怪巴克先生經常到這裏來。巴克可能是個很討女人喜歡的男子。巴克說死者很愛吃醋,這點並非空穴來風。現在,我想,結婚戒指是個很重要的線索。福爾摩斯先生,你對戒指的失蹤有什麼看法?”
我的朋友坐在餐桌旁,兩手托著下巴,一直在沉思著。這時,他站起來,拉響了喚人鈴。
“艾姆先生,”管家進來後,福爾摩斯問道,“巴克先生現在在哪裏?”
“我馬上去看看,先生。”
過了一小會兒,艾姆就回來了,他說:“巴克先生在花園裏。”
“艾姆先生,昨晚你和巴克先生在現場時,你有沒有注意他穿的是什麼鞋?”
“注意到了,福爾摩斯先生。他趿著一雙拖鞋。後來他要出門報警,我便讓他換了一雙長統靴。”
“那雙拖鞋呢?”
“在大廳的椅子底下放著。”
“謝謝,艾姆先生。拖鞋對我們搞清哪是巴克先生的腳印,哪是凶手的腳印很重要。”
“我知道,先生,不過,我得告訴你,他的拖鞋,還有我自己的鞋子,都沾了不少血。”
“在那種情況下,沾血是很自然的。好了,艾姆,謝謝你了,有事我們會再找你的。”
幾分鍾後,我們重新到了書房。去書房的路上,福爾摩斯順便把那雙拖鞋給拿上了。
這雙拖鞋跟艾姆說的一樣,鞋底沾滿了已經變黑了的血跡。
福爾摩斯走到窗前,就著陽光仔細察看手上的拖鞋,自言自語地說:“怪事,這真是怪事!”
接著,福爾摩斯突然俯下身,把一隻拖鞋放在窗台的血跡上。拖鞋跟窗台上的鞋印完全吻合。他回過頭,向我們微笑著。
麥多納警官見狀高興地大叫起來:“這下看巴克怎麼說!鞋子和鞋印都明擺在這裏。福爾摩斯先生,我記得你說過凶手是八字腳,果然,被你說中了。不過,巴克玩的是什麼把戲呢?把鞋印留在窗台,把鞋子丟在前廳,真是讓人費解!”
“是啊,他為什麼這麼做呢?”福爾摩斯又沉思起來。
梅森警官搓了搓他那雙肥大的手,很高興地說:“我早說過這案子挺有意思,怎麼樣,是吧?”
正當大家認為凶手是巴克的時候,福爾摩斯卻提出了不同看法,他說,如果這的確跟大家所猜測的一樣,是一宗凶殺案,那,下麵的事實就無從解釋了——
1他們為什麼要選中那支火槍,難道他們以為別人是聾子,聽不到槍聲嗎?
2如果真是他們,他們得逞後會把結婚戒指取走嗎?難道他們惟恐別人不知道這是一宗情殺案?
“那巴克的拖鞋和窗台上的血印怎麼解釋?”麥多納問。
福爾摩斯沉思了一會,說:“我想,艾倫太太聽到的重重的關門聲很有可能就是槍聲,真正的案發時間要早半個小時。這案子無疑是複仇性質的謀殺案,道格拉斯可能有犯罪前科,凶手與他是在他第一次結婚結下仇的,所以他拿走了結婚戒指。凶手開槍行凶後,巴克和道格拉斯太太聞聲趕到現場,把凶手堵在了現場。凶手威脅他們,如果他被捕,他就要把一件聳人聽聞的醜聞公之於世。所以,巴克在凶手的威脅下,放下吊橋讓凶手逃跑了。凶手逃跑時,認為步行比騎自行車還要安全些,所以他把自行車丟下了。而巴克和道格拉斯太太在凶手逃走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很有可能被人懷疑,處境非常危險。因為他們既不能證明自己不是凶手,又不能證明凶手不是他們請來的。所以他們連忙笨手笨腳地偽造現場,巴克用他沾了血的拖鞋在窗台上做了腳印,偽作凶手逃走的痕跡。他們弄好後,便拉鈴報警,不過這時距案發已經有半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