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匆忙趕來時,我在書桌邊靠著。接著,我聽到我太太的腳步聲走近了,我連忙衝到書房門口把她擋住了,她看了這種慘狀會受不了的。我讓她上樓,並答應馬上去看她。我跟巴克講了一兩句,他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我們靜靜地等著城堡裏其他人到來,但,等了一會兒,沒有人來。顯然,城堡裏隻有我們三個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這時,我突然有了一個辦法,我簡直為這個辦法的高明而暗自叫好。請看我這隻胳膊。”道格拉斯說著,卷起了衣袖,一個和死者身上一模一樣的烙印呈現在我們眼前。
“你們都看到了,我們的身材和頭發的顏色也幾乎一模一樣。我決定和他交換一下身份。我在巴克的幫助下把他的衣服給扒了,讓他穿上我的睡袍。我們把他所有的東西打在一個包袱裏,為了增加重量,我又把那個啞鈴也塞了進去,然後打開窗戶扔到了護城河裏。然後把他準備放在我屍體上的那張卡片,扔到了他屍體上。
“我取下我的幾個戒指戴到了他的指頭上。而結婚戒指,從我結婚起就一直沒動過,卡得很緊,要想取下,隻能用銼刀銼。我當時即使想銼也銼不了,我沒有銼刀,所以隻好任它去了。後來我想到我臉上貼了一塊藥膏,便在他臉上也貼了一塊。福爾摩斯先生,當時你要把藥膏揭下來看看,你就會發現破綻了。
“好,這就是案發前後的全部細節。我當時想,等躲過一陣,我就可以帶上我的‘遺孀’一起離開這裏,遠走高飛,再找個地方安度餘生。我知道,隻要他們看到我被‘暗殺’的消息後,肯定會信以為真,沒人再追殺我了。我當時來不及向巴克和我妻子說明白,不過他們很理解我的處境,也盡了最大的努力來幫我。這城堡裏有幾個很好的藏身的地方,這管家艾姆也知道,但他根本沒想到它們會和本案扯上關係。我躲到密室後,外麵的一切都交給巴克去辦了。
“想必你們都知道巴克是怎麼做的了。他打開窗戶在窗台上印下鞋印,造成凶手越窗逃跑的假象。因為這時吊橋是吊著的,凶手隻有趟過護城河逃跑了。等到一切布置好了,他才拚命拉起了警鈴。以後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好了,先生們,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們了。你們說,按照大英帝國的法律,我該受到什麼樣的處置?”
大家都默不作聲。最後,福爾摩斯打破了沉寂:“大英帝國的法律是公正的,你不會含冤受屈的。可是,我還想問一下,死者是怎麼知道你住在這兒的?他是怎樣潛進書房的?他怎麼知道你晚上會來巡查的?”
“這我也不知道。”
“恐怕你還有危險,”福爾摩斯嚴肅地說,“那些危險將比來自美國的複仇更難讓人對付。道格拉斯先生,請記住我的忠告,你得更加小心。”
讀者朋友,故事講到這裏,要暫時告一段落了,請暫時跟我一起離開伯爾斯通城堡,離開道格拉斯被刺的這一年。
我希望你們在時間上退回十二年,在空間上離開伯爾斯通往西幾千英裏。我把發生在那裏的一件更稀奇古怪和駭人聽聞的事講給你們聽。這個故事即使是有據可查的事實,但你還是會覺得難以置信的。
別以為我一案未了又在介紹新的案子了,等我把那個年代久遠的故事講完後,你會發現這個案子中的一些未解之迷都會在那裏找到一個合適的答案。
6芝加哥來客
1875年2月4日,天冷得要命,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北部的吉爾默敦山峽穀積滿了深雪。然而在蒸汽掃雪車的幫助下,鐵路仍然可以通車。一列貫穿煤礦和鐵礦區的列車正緩緩地向以盛產煤和鐵的小鎮維爾米薩駛去。維爾米薩鎮原先隻是美國西部一個荒涼的角落,但自從這裏發現了礦產後,這個偏僻的小鎮就開始熱鬧起來。
火車在蜿蜒的山穀中行進著,天慢慢地黑了下來,客車車廂裏的油燈點亮了。這節簡陋的長車廂裏載了二十幾個人,其中有那麼十幾個,從他們積滿塵垢的麵孔和他們攜帶的安全燈來看,他們顯然是礦工。他們一邊抽著煙,一邊低聲談論著什麼。他們還不時地瞥一瞥車廂裏坐著的那兩個穿著製服的警察。除此之外,車廂裏還有幾個普通的當地人。在這個車廂裏最引人注目的卻是獨自坐在車廂一角的那個年輕的愛爾蘭人。這個年輕人三十歲上下,中等身材,氣宇軒昂的臉上睜著一雙機智而幽默的眼睛,他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人。從他的麵相看,他應該是一個善於交際、人見人愛的人。但他緊閉的雙唇又表明他是個剛毅果斷、思想深沉的人。總之,這個人一看就知道是個不簡單的人。
這個年輕的愛爾蘭人和坐在離他不遠的一個礦工說了一兩句話,但因為話不投機,又各自沉默起來。他有些抑鬱不快地望著窗外朦朧的夜色。
鐵路兩旁聳立的井架和閃著紅光的爐火,在別的地方,它或許能讓悶悶不樂的人興奮起來,但在這裏,它隻能讓你清楚地認識到這是粗野健壯的工人為了生存而進行最原始、最粗笨的勞動的地方,而不是那種有錢人休閑的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