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雀恭彌沒有跟我握手,而是直接拿手裏的鋼管向我抽過來。
他的動作對於一個普通孩子來說已經算非常快了,加上還帶著傷,能發揮這種水平,也算是沒有對不起阿諾德先生的基因。
有很大的發展空間,相當不錯。
我捉住那根鋼管,手肘一動,把它從他手中抽了出來。鋼管表麵有許多鏽斑,不知道是他從哪兒弄來的,實在不太衛生。原本是想把它丟掉,但附近沒有垃圾桶,還是丟進宅子裏的垃圾箱比較好。
“雲雀先生,居安思危是好習慣,不過這種武器以後還是少用為好。也不知道有什麼細菌,要是讓傷口感染就糟了。”我隻好掏出手帕先將鋼管的一截裹住,以免手沾上鐵鏽和血,“好了,現在能先帶我進屋嗎?”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皺著眉頭,似乎還在為武器被我搶走而感到不快。他生氣的模樣也和阿諾德先生很像,不過阿諾德先生通常不會情緒將情緒表露出來。我有點無奈。雲雀和惠小姐已經告訴過雲雀恭彌我會在今天過來,他應該是不會不知道他將有個家庭教師的。看來剛才那一下,是想試探我吧。
真是個警戒心很強的孩子。一個人生活的這幾年裏,或許吃過不少苦頭。
他沒有去開門,而是站在原地麵無表情地看著我:
“我不需要家庭教師。”
果然還是個孩子,被挫了銳氣,還能耍賴。
“那就當我是管家吧。”據我對雲雀家家族基因的了解來看,想要和他們正常交流,是不能忤逆他們意思的,因此我避開了雲雀恭彌不喜歡的這個稱謂,“我的任務也隻是督促您完成基礎學業,除此之外就是做飯和打掃屋子。如果您能自主完成學業,那麼我的工作就和管家沒有區別。”
管家這樣的身份似乎比較能讓雲雀恭彌接受,他沒再說什麼,經過我身邊開了院門,徑自走進了宅子。我拎起行李箱跟在他身後。這間和風館是蘇比蕾娜小姐的舊居,它的構造並不比普通和風館特殊,而雲雀恭彌的房間就是蘇比蕾娜小姐當年住的那間,采光最好。
這麼大的和風館雖然隻有他一個人居住打理,但任何一處都顯得幹淨整潔。唯一反常的是,它太空蕩了,沒有多少生氣。要不是庭院中不見雜草的影子,池塘中又池水清澈、鯉魚活蹦亂跳,我可能更願意相信這裏常年無人居住。
雲雀恭彌沒有打算安頓我,他兀自走進自己的房間,我隻能拎著行李箱站在長廊裏,環顧一眼四周,問他:“請問我可以住哪間房間?”
“隨便。”他拉上了房門。
我又忍不住歎氣。禮節方麵恐怕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糾正過來了。
挑了一間采光較好的房間,我把行李箱裏的衣物放進壁櫥,再把壁櫥中的被子抱到庭院晾好,就換了身衣服,打算出去買菜。原本是要穿著風衣出去,可抬頭看到鏡子裏的自己,我突然就想起一個多世紀以前,頭一次見到阿諾德先生的時候。
那時阿諾德先生也是穿著一身灰色的風衣,鉑金色的頭發並不紮眼,五官如同藝術家的雕刻品一般精致漂亮,嘴唇薄如刀削,湖藍色的眼深沉而好看,唯獨臉上沒什麼表情,看上去真有些不近人情。他出現在收容我的那間孤兒院裏,就站在院長辦公室的門口,不動聲色地俯視我們。那天的早晨,小黛西把番茄醬灑到了女管事身上,她又吵又罵,我匆匆從廚房取了醋,替她洗掉了衣服上的汙漬。到了中午,院長就把我叫到辦公室,告訴我有一位好心的先生願意聘用我做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