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再睜開眼時,我瞧了天花板許久,才慢慢意識到自己正躺在病房裏。
周圍不見醫護人員,我便坐起身按下了床頭呼叫器。身上有不少酒精味,想來是高燒不退,不得不擦酒精進行物理降溫。我拿來床頭櫃上的手機,查看了日期和時間,倒沒想到居然昏睡了兩天。
除了我的衣物,床頭櫃上還擱著一束康乃馨。取出花朵間插著的卡片,倒意外地發現不僅字跡眼生,連語言都是我熟悉的母語。
“祝早日康複。遲到多年的禮物,望笑納。”
署名伽卡菲斯。看起來應該是化名。
遲到多年的禮物麼?該不會是指這束花吧。
醫生和護士很快就趕到病房,首先詢問了我幾個簡單的問題,似乎想確認我的腦袋有沒有被燒壞。他們精神都高度緊張,敘述的邏輯也有些混亂,所幸我還是聽懂了大意,不過是感歎我持續高燒四十度三天,醒來後居然沒有大礙。
“啊,另外……”醫生翻了翻我的病例,推推鼻梁上的鏡架,“您的藥物過敏史有更新。之前的病例沒有寫到青黴素過敏,所以治療過程中差點出了狀況。請您務必要記住自己的藥物過敏情況。”
“青黴素過敏?”這倒叫我有點驚訝,“抱歉,醫生。會不會是搞錯了?我以前並沒有青黴素過敏史。”
“誒?是這樣嗎?但是……”他皺起眉頭,思索幾秒之後又合上了我的病例,“算了,保險起見,待會兒再做一次皮試吧。”
皮試的結果出乎意料。我的確對青黴素過敏。
稍微有些奇怪。畢竟百餘年來,我接受青黴素治療的次數數不勝數,從來沒有出現過青黴素過敏的情況。而且仔細想想,這場高燒也來得十分突然。不僅沒有感冒的症狀,就連著涼的征兆也沒有出現。
忽然就發起高燒,難免讓人生疑。
“伊藤小姐!”剛辦完出院手續,就瞥見草壁哲矢匆匆跑過來,低沉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他停在我跟前,飛快地打量了我一眼,然後才鬆了口氣:“太好了,您終於康複了!”
“草壁君。”我對他點頭,發現他下顎貼著紗布,像是受了傷,“受傷了嗎?”
“呃?啊,這個……咳,是。”草壁哲矢目光躲閃,最後有些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再開口便已經轉移話題,“總之,我先送您回去吧。委員長還在並中,晚上就會回去的。”
我笑著頷首,也沒有戳穿他。雖說總是對我有所隱瞞,但畢竟是對雲雀恭彌的忠誠,這點小問題倒是沒有必要糾正的。
路途中我隨意打聽了一下這兩天的情況,雲雀恭彌的失蹤不說,反倒是沢田綱吉他們都統一了口徑,一致解釋這幾天隻是在野營過程中迷了路。再聯係先前十年後雲雀恭彌的態度,想必這些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究竟是在計劃什麼事呢。
“那麼,這幾天恭先生的三餐都是草壁君負責的吧。”
“沒錯,我有按照委員長的喜好準備不同的菜色。”提起這個,草壁哲矢的語氣變得有些消沉,“但是……委員長不太滿意。”
倒是意料之中的,“廚藝還需要多磨。”
“啊,我一定會努力。”他瞥了幾眼我懷裏的那束康乃馨,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對了……這束花是?”
“一個意大利朋友送的。”雖然還不清楚對方的身份,但僅僅是一束花的話,還是可以收下的,“大概是生日禮物。”
草壁故作隨意的表情立馬轉變為驚慌:“誒?伊藤小姐的生日是今天嗎?!”
“如果沒記錯,應該是的。”我笑笑,“畢竟我已經有三十多年沒有再過生日了。”
他噎了噎,多半是被我那句“三十多年”嚇到,不再吭聲。
回到雲雀宅以後我便將花插到盛了水的玻璃瓶裏,原本想要再午睡一會兒,卻意外覺得精神,合了眼良久都沒有半點睡意。於是起身在屋子裏逛了一圈,又站在長廊裏看看後院,難得感到身上有不少多餘的力氣,催促著我多活動。
似乎從在醫院醒過來開始,身體就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感覺上……倒像是重新活過來了。
我隻好利用這個機會做一次大掃除。和服不大方便,因此換上了熱褲和襯衫,再將頭發梳成看上去精神一些的馬尾,我才捋起袖管開始幹活。打掃完了屋子,見外頭陽光正好,我便把要清洗的被單都放進木盆裏,端到後院踩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