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記者說正好要去市政府,順道自己來取那份資料。文濂便介紹給女記者溫良,這是小孫。她又轉向溫良說。溫良趕緊啊了長長一聲。文濂不知女記者昨晚已主動約他去一個名為72的地方喝過茶。茶文化在海城剛何時興起的?在溫良看來它剛興起,因為每當有一件事情在海城盛行起來它首先與文化要銜接並且必須是小孫這樣的記者引導這種時尚的文化。女記者正是應茶座老板之邀去為他做一期茶文化的專題報道。看到那個72的名字的時候,溫良想起與楊姝縵第一次約會的地方,那個地方叫72還是27來著?這讓他感覺不光是楊姝縵喜歡72變。
他囉裏囉嗦地詳細說了文濂介紹小孫與他認識時的滑稽又說了那天下午我逃走後小孫怎樣詢問我敲腦殼的經過,在聽說他是楊宇航的女婿後她就一直陪著他坐在小酒館裏,後來又約他去喝茶。我迷迷糊糊地躺在沙發上回想那可能正是姝縵她爸的名字。
溫良大聲地說著,這樣說話似乎可以讓他逃避另一種現實的壓迫。而我傾聽他的訴說也正好可以緩解我的憂傷。
有時候,溫良是我的一個兄弟,有時候,我似乎是他的一個仇敵。這全看溫良的興趣所在。
與變化多端的女記者喝過一次茶後,溫良覺得他就像她身上的衣服,她隻圖穿個新鮮感,而且那種衣料在沒過一次水後衣服的立體感就不強了,而女記者告訴溫良自己對未來充滿信心所以她每天都必須首先示人以外形上的立體感,文濂不理他,他隻好主動給女記者打電話。品牌店裏正在換季、正在送來女記者上鏡時要穿的最新款式。
小孫再打來電話,溫良沒有接聽。梓蓮像夜晚歸來時那樣清晨時又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我蜷縮在沙發裏直到溫良喊著我的名字敲門。
“她要去監獄采訪那起墜樓案,這個女人——”不知溫良指的是記者還是大夫。有位局長從一名女大夫家七樓的窗戶裏墜落而亡,誰都說不清他是怎麼墜落下去的,也說不清他去大夫家裏做什麼,女大夫的丈夫出差回來,發現大夫沒去上班,而且家中還有人。他還沒來及詢問局長就從樓上墜下去了。溫良無意告訴這件事的真相,我也懶得問起,怎麼掉下去的與眾人何幹呢!我認為在一件事情差不多過去了一年之後還要津津樂道地報道真是多餘,何況,小孫不是小報記者,用姝縵的話來說,是楊書記從酒店服務台撿來的一根明光閃閃的柱子,她應該發揮棟梁之才的功效才對。
“怎麼這麼看著我?”溫良的神思遊離不定,“文濂要知道我還和她保持關係非瘋了不可。”他很陶醉,陶醉於一種我所不熟悉的生活。他很沮喪,沮喪於已經迷失了太久的情感。他指的不是姝縵,而是文濂,這讓我覺得與他這般越來越親密的兄弟關係很惡心,仿佛我們共同背叛了她,又仿佛共同擁有一個情人。盡管,我知道,她根本不在乎,就像她根本不在乎生活那樣。
姝縵說:沒勁,可以猜得穿的生活!
八十二
可以猜得穿的生活,真沒勁!
“我們結婚幾天了?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哈,問一下文濂,她準知曉。”他撥打那個在我看來必傳來譏諷的號碼,“是啊,十四天啊,我以為半輩子了,操。”
溫良打了一陣電話又走掉了。他像我一樣睡不著。他得不停地打電話,他無法安靜下來。我打開電腦。我盯著屏幕坐了大約半小時,沒有她,生活隻是一片靜態的嗓音。我感覺頭腦發脹,屋子裏的清冷逼迫著我將自己趕往虛空,我想打電話。我們有多久沒在一起吃過一頓飯了。冰箱成了空殼子,溫良的心似乎也這般空,而我的很滿,全是垃圾。我想我得跟楊姝縵談談,還是跟溫良談談?為什麼在車上不跟他開口呢!可是談什麼呢?也許他們根本不需要我插話。就像我和梓蓮目前的狀況。我們自己的確找不出問題,可問題它就出現了,誰能對著這些看不見的問題說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