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兒歎了口氣道:“前幾日病了一場,如今剛好些,隻是精神不濟,嘴裏也沒個味道。”
崔道姑連聲歎氣,雙眼微閉,口中念念有詞,比出劍指,從袖中掏出一卷黃紙錢,在鸞兒腦袋上繞了兩個圈兒,拿到外頭焚化,再進屋裏道:“方才給姑娘祛了祛晦氣和病氣,睡一覺便好了。姑娘這也是流年不利,有災星照命,這才身子骨虛弱,且犯了小人,有口舌之爭,上半年還有幾步好運,到下半年事事不順心隨意,易有無妄之災。”
這一番句句點到鸞兒心裏,忙忙點頭道:“就是這樣,果然是女神仙!”
崔道姑又歎一聲道:“幸虧姑娘是個福大命貴之人,方才守得住,要在別人身上,還指不定怎麼樣呢!”
鸞兒身子微傾,急切道:“那神仙說說,這有什麼化解之道麼?”
崔道姑在炕上盤了腿道:“這也沒什麼難的,這兩日道觀裏做場法事,專門是除妖送祟的,姑娘捐些香油錢,功德加倍,災星自然退去,吉星自然高照,福祿壽喜就全隨著來了。”
鸞兒道:“這香油錢是多少?我一定要捐的。”
崔道姑道:“二兩銀子不嫌多,一文銅板不嫌少,全看姑娘的意思,不過捐一兩銀子以上,是要寫功德牌記名兒焚化,晚上我也要做法,跟王母娘娘的侍女遞話兒上報的。”
鸞兒想了想道:“最近我身邊兒小人當道,忒不太平,還是多舍些,還求神仙向天人們多說些好話。”說罷命寸心拿鑰匙來,打開炕頭箱子的鎖,從箱底摸出一隻錦囊,從中摸出一塊二兩的碎銀,交給崔道姑。崔道姑忙道:“無量佛,姑娘大仁大義了!”
鸞兒歎了口氣道:“不過是花幾兩銀子罷了,這點子還拿得起,若是做這一場法事,真讓我災消難滿,也是我的造化了。”
崔道姑笑道:“姑娘說這個話做什麼,眼見樓大爺年紀輕輕就是三品官兒了,將來封侯拜相也未可知,姑娘是妥妥的貴人命,將來再得個貴子,一輩子的福是享不盡的。”
鸞兒嗤笑一聲,道:“什麼貴人命,我如今就是個秋後的蒲扇,任人作踐。大爺看重畫眉也就罷了,她好歹是大爺上峰送來的,多少有臉麵,老爹和哥哥都是官身,抬舉她當個姨娘也不為過。就是……”說到這裏覺得不對,立時閉了嘴。
崔道姑是個聰明人,察言觀色道:“姑娘是瞧不慣香蘭?”
鸞兒本不想再說,但崔道姑問起來,心裏的憤懣便收不住了,冷笑一聲道:“除了她還有誰,人家可是地道的仙女兒,自從大爺得了這一位,別人都看得跟糞土似的。不過臉蛋兒俏些,形容縮手縮腳,小家子爛氣,哪一點上得了高台盤!”
崔道姑道:“我看她也不像個好的。我聽說大爺納了新人兒,一來這院子就想先去拜訪的,沒料到小丫頭堵在門口都沒讓進,甭說一口熱茶了,連臉麵都不曾給我,我的如來佛祖玉皇大帝,除了太太,還沒有這麼大架子的呢!”
鸞兒哼一聲道:“可不是,大爺糊塗了,竟看上她。”
崔道姑道:“有道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以色事人沒有長久的,過些日子,大爺新鮮頭一過,就會想起姑娘的好了。”
鸞兒長歎一聲道:“也就隻能如此了,否則還能怎麼樣呢。”
崔道姑道:“姑娘何必唉聲歎氣的,不是還有書染姑娘,她在大爺跟前得臉,最是說得上話的。”
鸞兒火氣又不打一處來,冷笑道:“就她?我前幾日病,她不過就來看了一回,又打發人送來點東西。見那小妖精得人意兒,上趕著巴結去了,哪裏還想到我!”
崔道姑冷笑:“我瞧書染也是,你是她親堂妹,她該事事處處為你打算,但凡她肯多盡一分心力,也不至於讓那小妖精張狂成這個模樣。話說回來,既然姑娘少個臂膀,就該事事為自己謀劃,哪有任人宰割的道理?這種事,自己再不爭一爭,日後還怎麼出頭呢!”
鸞兒道:“我是想爭,隻是力不從心,哪有這麼好謀劃的。不知這樣的事,菩薩神仙管不管了?趕明兒個仙姑替我多求幾回,靈驗了我重重謝你。”
崔道姑嗤笑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姑娘自己都不謀,讓老天爺怎麼幫你呢。我看姑娘是個聰明的,八字又金貴,為人又颯利,存了心想結交幫襯一把,姑娘是久在內宅裏頭不知道,外頭多少貴人,都是老身行走陰陽兩界,把前途疏通順暢的。姑娘要是自己不爭氣,老身也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