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媽道:“曦姑娘性子是討喜,隻是太太怎就知道她秉性平和,宅心仁厚了?”
秦氏微微露出笑容道:“本就是姻親,隨便打聽打聽,熟識她們家的人沒有不讚她的,尤其她是個孝順的孩子,否則姨老太太怎會如此疼她。”又揉了揉額角道,“也不能光聽人說,先放到身邊看些時日再定奪也不遲,瞧著倒是個齊整惹人愛的。”
吳媽媽歎道:“太太真是殫精竭慮,自古當娘的莫不是為兒女操碎了心。”
秦氏幽幽一歎,道:“如今這些話兒也隻能跟你念叨一二,倘若弟妹是個頂用的,我還能有個臂膀,綺姐兒又嫁了人......”
吳媽媽笑著安慰道:“太太不必傷感,等過些時日,大爺正經娶了大奶奶來,到時候太太便可高枕無憂了。”
秦氏歎一聲道:“也盼著如此了。”
秦氏和吳媽媽一處閑話暫且不表,話說夢芳院內,薑家祖孫三人回來時,房中已收拾完畢,薑母歇在臥室,曦雲同住在套間暖閣兒裏,丹雲則安置在碧紗櫥。一時薑母見過秦氏撥來的丫鬟、婆子,便打發人各自歇息,自己則坐在大炕上,將窗子支起用石燕依住,手裏撚動著佛珠,卻盯著窗外出神。忽聽外麵傳來腳步聲,隻見簾子一掀,薑曦雲垂著頭走了進來,也不吭聲,徑直到床邊,脫了鞋便滾到床上,往薑母身邊一陣亂蹭,頭挨到她懷裏,小手去拽薑母的衣袖。
薑母愛憐的撫了撫薑曦雲的後背,問道:“屋裏都收拾完了?怎這麼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薑曦雲悶悶道:“沒什麼,老太太,原本無事的,隻是孫女兒越琢磨,心裏就越堵得慌......”
一語未了,貼身伺候薑母的大丫鬟流蘇進來道:“老太太,政大太太遣紅箋過來瞧老太太歇好沒有。”
薑母忙起身,道:“快請。”薑曦雲也連忙坐了起來。
紅箋帶了兩個小丫頭子進門,滿麵掛笑,道:“我們太太掛念姨老太太,唯恐您歇得不好,讓我過來瞧瞧。”
薑母笑道:“難為外甥媳婦如此掛念。”
薑曦雲已從床上下來,忙忙笑道:“姐姐快請坐。”
紅箋笑道:“曦姑娘不用忙。”招手將兩個小丫頭喚過來,讓她們把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又道:“姨老太太一路勞頓,天氣又熱,今日說話又勞神費力,太太讓廚房燉了一碗銀耳蓮子羹,請老太太用了解暑。太太又囑咐:雖說屋裏都燃了香驅蚊蟲,紗窗也都細密,也難免飛進小蟲兒來,讓我再送一頂嶄新的青蔥花帳。”
薑母早已念了一聲佛,溫和笑道:“都說外甥媳婦是個極悉心極體貼的人兒,我那老姐姐對我也沒少誇讚,如今才知我那姐姐讚得那些好處,還不及你們家太太的十分之一呢!”
薑曦雲亦眨著大眼睛團團笑道:“表舅母決計是荊釵英雄,方才老太太還囑咐我,要我好生跟表舅母學。”
紅箋笑道:“方才說笑時,曦姑娘說太太房裏那盆蘭花開得好,太太讓我送過來,讓姑娘賞著玩,另還有一盆茉莉,也是極清香的。”
薑母道:“這怎麼使得,她小孩子家家的,說話沒個正經路數,讓外甥媳婦兒費這個心!”
薑曦雲紅了臉兒,道:“都是我不懂事,怎麼方才在表舅母那兒提了這個......”
紅箋笑著安慰道:“不過是一盆花兒,太太那屋還有呢,姑娘就收下罷。”又同薑母寒暄了幾句,方才帶了人去了。
薑曦雲深深出一口氣,在床沿上坐了,茫然的盯著桌上那盆嫋娜多姿的蘭花。
薑母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薑曦雲扭過頭,薑母看著她靈動的眸子,輕聲道:“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心裏想什麼.......”
薑曦雲不吭聲,隻軟軟的靠在薑母懷裏,她心裏明白,這盆花背後大有深意,她讚那花兒好,秦氏當晚就巴巴打發人送過來,且單隻她有,並沒有丹雲的,秦氏待她偏愛之意便一目了然了,亦是安她的心。早在她來林家之前,她爹和嫡母便反複叮囑她,她將與林家做親之事已是勢在必行,她二哥替她打聽了林錦樓其人,他家中有一房寵妾的事她也早已稔熟於胸,隻是未曾太過記掛心上——一個不過丫頭出身的女孩兒,即便再有姿色,有手段,還能讓她在自己手底下翻了天?隻是今日見了林錦樓,又見了陳香蘭其人,薑曦雲方覺此事絕非這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