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母大怒,指著薑曦雲厲聲道:“日後你嫁到林家便是當家主母,任憑她是如何得寵的小妾都得在你跟前屏聲靜氣,乖乖兒立規矩聽訓斥!你讓她過好日子,那是才是你的慈悲!如今陳香蘭這樣風光,上上下下得人心得維護,你壓不服她,如何主持中饋,執掌家務?心慈手軟沒出息的東西!日後倘若她聽聞一字半句,她無嗣之果有你從中推波助瀾,你當她還能繼續做個菩薩?”
薑曦雲不由打個冷戰。
薑母奮力咳嗽了幾聲,氣將要喘不勻,薑曦雲忙上前給她撫胸順氣,薑母一把揮開,失望道:“你自幼聰明,最會權衡厲害得失,會討喜,會以退為進,步步為營,咱們家的女孩兒裏,論心思你是拔了尖兒的,可這般瞻前顧後,讓人欺負到頭上還畏畏縮縮,哪有半分魄力可言!哪裏還是我調教出來的人!枉費了我的心血!”言罷又劇烈咳嗽起來。
薑曦雲連忙從床頭取出一隻小瓶,從中倒出一丸藥,塞到薑母口中,薑母含了片刻,呻吟一聲,終於平靜下來。
薑曦雲含淚跪在地上,握著薑母的手道:“祖母息怒,孫女知錯了!”她捫心自問,自己做得沒錯,不過自衛罷了,隻是這樁事情一出,讓她心境不再如原先那般悠然自得,恐怕自此便要在內宅裏鬥法算計,讓人無端生厭。
薑母摸了摸薑曦雲的頭,良久方道:“好孩子,起來罷,你天性淳厚,人又聰明,將來的福氣大著呢。”
薑曦雲紅著臉,扭著手指,道:“祖母當真不怪我這樣算計?”
薑母靠在炕頭的妝花靠枕上,長長出了一口氣,半合著眼,淡淡道:“算計?你這也能叫算計?醃臢肮髒的有得是,隻怕這林家上下也幹淨不了,否則林錦樓這把年歲,為何膝下無子?”
薑曦雲已是精疲力盡,心思黯淡,沮喪道:“是了,終其一生,隻怕也不能一勞永逸,女人總是苦的......還是做姑娘時快樂些。”
薑母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一勞永逸?如今你所做豈不就是一勞永逸?”
薑曦雲不解,抬頭看著薑母:“林錦樓既然愛陳香蘭,便讓他寵去,橫豎也私不出個孩子,女人嫁了人,子嗣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日後你在林家站得住腳便罷,若站不住,再去買個懂風情會琴棋書畫的女子來,別讓那人生育便是了,也分一分陳香蘭的寵。陳香蘭生不出,怕失寵日後日子難捱,必然要討好你,你便左右逢源了。”
薑曦雲沉默半晌道:“依著祖母的意,虎還未除,又引來一匹狼,真真兒是用刀子割自己的心了。”
薑母冷笑道:“女人家,哪個不是一生忍著過的?暫且忍耐是為了日後出頭,一生平安,富貴喜樂。”
薑曦雲小小的歎了口氣,死道友不死貧道,有時就該對別人狠一點。
正此時,隻聽外麵傳來腳步聲,薑曦雲連忙從地上站起來,隻見流蘇跑進來,喘了幾口氣,道:“老太太,暢春堂那頭亂起來了,說陳香蘭忽然肚痛,下身竟然見了紅。丫鬟們急急忙忙請大夫去了。”
薑母聽了這話,不由坐了起來,理了理頭上的發,淡淡道:“把四丫頭喊來。”
片刻,薑丹雲到了,整張臉哭得通紅。薑母厲聲道:“孽障!給我跪下!”
薑曦雲一哆嗦,腿一軟便跪了下來,薑母冷冷道:“你所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如今事發,陳香蘭小腹劇痛,已見了紅了。”
薑丹雲頭上仿佛打個焦雷,麵無血色,六神無主,結巴道:“我......我......”忽又拚命磕頭道:“祖母救我!祖母救我!”
薑母渾濁的雙眼忽明亮起來,道:“如今要救你,可也不難。”
薑丹雲猛抬頭死死盯住,隻見薑母一字一頓道:“你且記住了,下藥的事你一概不知,隻怕是春菱那個丫頭生了二心,故意下藥去害主人,你可明白了?”
薑丹雲身子一歪便堆坐在了地上。
響晴薄日忽起了一陣風,轉眼彤雲密布,暢春堂裏亂成一團。方才香蘭正同德哥兒說話,忽覺小腹一陣絞痛,正逢書染帶著貼身丫鬟朝露匆匆趕過來,見香蘭麵如金箔,不由大吃一驚,忙忙的打法人去請大夫,又要到前頭告訴林錦樓。香蘭扯住書染衣袖不讓,忍著痛道:“大爺正在前頭同薑家大爺會麵,你也知為何事,這樣貿貿然叫他回來,薑家必然生恨,日後我的日子便更難過了,你也得罪了薑家,何苦來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