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劇主要是通過語言和動作來塑造人物,戲劇語言的成功與否對戲劇藝術的質量有很大影響。高爾基認為劇本的語言應有嚴格的獨特性和充分的表現力,他甚至認為“用來寫劇本的口語對於劇本具有多麼巨大的、甚至決定性的意義”。(高爾基:《論劇本》)
作為名副其實的語言藝術家,老舍高度重視語言的重要性,他認為:“我們學習寫作,首先要學好運用語言。”老舍:《關於文學創作中的語言問題》,克瑩、李穎編:《老舍的話劇藝術》,第211頁。語言是人物思想、感情的反映。他尤其重視語言的性格化,認為“對話是人物性格的‘聲音’,性格各殊、談吐亦異”老舍:《話劇的語言》,克瑩、李穎編:《老舍的話劇藝術》,第217頁。。《茶館》中人物語言的高度性格化是其藝術成就的一個突出表現。無論是王利發、常四,還是龐太監、劉麻子,他們的語言確實做到了“話到人到、開口就響”。這是由於老舍創作時“要求自己始終把眼睛盯在人物的性格與生活上”,由於對人物性格爛熟於心,悉心研究,因此他能三言五語就勾畫出一個人物形象的輪廓來。曹禺讀《茶館》,情不自禁地讚揚他劇作“語言之生動,閃爍著智慧與哲理的警句,都使許多人深思不已。他的劇本在舞台上屢獲成功,決非幸致”曹禺:《老舍的話劇藝術·序》。。
《茶館》中有些醜類、“人渣”,在舞台上出場次數並不多,但是由他們嘴巴裏吐出來的沒有人味的話,將他們幹壞事“怪有滋味”的混蛋邏輯、醜惡靈魂暴露無遺。例如人販子劉麻子自己並不認為他做了壞事,他將15歲的康順子賣給龐太監,進手白銀二百兩,隻給賣主康六10兩,獨吞190兩,康六質疑:“十五歲的大姑娘,就值十兩銀子嗎?”劉麻子說:“賣到窯子去,也許多拿一兩八錢的,可是你又不肯!”冷酷刻毒,可見一斑。他幹的是醜事,卻對康六表功:“我受你之托,叫你不吃虧,又叫你女兒有個吃飽飯地方,這還不好嗎?”常四罵她:“劉爺,您可真有個狠勁兒,給拉攏這路事!”他卻振振有詞:“我要不分心,他也許找不到買主呢!”如此語言讓觀眾真切地感受到:從品格上講,劉麻子不是人;從藝術上講,他是一個生動的人,真實的人。這才產生一種力量,使人痛恨這種醜類以及產生它的那個罪惡的時代。
當今,各種電影、電視劇充斥熒屏,但越來越多的觀眾卻感覺一些電影和戲劇、電視劇裏演的故事情節和內容似乎離自己越來越遠了。劇情和人物脫離現實,根本沒有反映出廣大老百姓真實的生活狀態,無法喚起觀眾內心的共鳴和親切感。
一些青春偶像劇中的人物都出身不凡,衣著光鮮,出有名車,入有豪宅,平時似乎不必工作,更少學習,生活的全部就是和戀人一起吵吵鬧鬧、卿卿我我。此類作品嚴重脫離現實生活,同時劇中奢華的物質展示、愛情至上的價值取向、不勞而獲的生活幻想,又極易對青少年造成負麵影響。
近期正在熱播的一部抗戰曆史劇,甚至有這樣的情節:懂日語的抗日遊擊隊員隻要動動嘴皮子,設卡日軍就乖乖放行;我軍幾顆手榴彈就把日軍飛機炸毀了行,等等。真正的抗戰是這樣輕而易舉的嗎?年輕的觀眾忍不住發出這樣的疑問。
針對當前不少電視劇、電影、戲劇的劇作者心態浮躁,胡思亂想,人物情節嚴重脫離生活、胡編亂造,我們提出“回歸老舍”,認真學習老舍和北京人藝藝術家們創造的真正的經典《茶館》的藝術經驗,才更具有深刻的啟迪和恒久的借鑒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