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3)

湯樹畢恭畢敬等在門廳裏,鍾錦言在各屋裏轉完後終於說了第一句話,湯樹趕快擦掉白腳墊上鍾錦言踩上去的一個腳印,一邊解說靈感的來源及他的大膽改造。

鍾錦言說她累了,想去別墅洗個澡。這就算肯定了湯樹腦門上還沾著白油漆的成果。“對了,燈別總全開著。記得關好水龍頭。給鍾吉爾打個電話趕快叫回來這都幾點了。”湯樹不敢說鍾吉爾不太樂意回家的話,支吾其詞地說昨天上麵來人檢查工作了。鍾錦言盯視著他,等著他把話說完。他已說完了。鍾錦言便理理根本沒打算脫下來的外衣出門而去。湯樹瞥見她的絲巾一角的外文字母像一個寫意的大蜘蛛飄在她身後。

湯樹此刻正蹲在白色的馬桶墊上,衛生間的門開著,就讓它開著吧,反正隻有他一個人。正好對著客廳裏凡·高的那幅贗品,忽然,他兩眼發亮,衝出衛生間直奔那隻座機。

我痛苦地發現自己病了,手腳冰涼,五色的星子繞得眼花繚亂,我攢足了力氣在等這個電話,可一聽到湯樹的聲音我的骨頭馬上就散架了。我以為天然氣正在泄流,病毒正浸入我的內髒。我馬上就與她分離了。

“梓蓮。”梓蓮在另一間屋裏無聲無息。姝縵走後她就將自己關在那間房裏。“梓蓮。”她聽不見,我快要死了。她不要我了。我勇敢地去推那扇門。我要與她最後道別。

我應該告訴她,將一切都告訴她。可我說不出口。那仿佛真是一種罪惡,說出來即可置我於死地。況且我自己也不了解它的真相。

走進那道門是如此的艱難。她麵前攤著一張平靜得沒有生命的紙,那是一張離婚協議書。“我知道那不能怪你,你應該早告訴我。我們在一起的八年我很快樂,我們都應該放手。我不能再照顧你了。”天崩地裂中我看清那張紙上她清楚明白書寫的漢字。我試圖舉高一些,高過我的視線,高過那地獄之光般的燈火。姝縵說,死還不容易!

我策劃和想像、親曆過數種死法,這一次讓我悲痛欲絕,我一下變得沒有勇氣。我感覺到那百合花一樣聖潔、美好的生命,然而,她最終還是要拋棄我了!

地獄之門早為我開啟,我不想抬腳,可一股奇怪的力量如旋風般卷著我跌落。

三十八

我以為已經過了幾輩子的時光,我聽到天堂之音,百合花的香芬沾滿我的額頭。我迫切地睜開死神手裏還在望眼欲穿著的雙目。

陽光透過衛生所窗戶上的白窗簾照進來。

“林肅,叫班了,十一點十分!”

白牆,藍被單,滴流著的針管直通到我的心髒,我動了動右手,針紮在肉裏的痛硬硬實實的。可這個聲音又使我糊塗。

我閉上眼睛等待著。門被推開了,叫班的老張探進頭來。“你有病不請假,害我到處找你!手機咋不開哩!”

“抱歉我也不知怎麼回事。”我寧願再也無法回憶起逝去的時間!老張替我去問了護士,護士說必須得吊完第三瓶。

老張看了下表說趕快給湯樹打電話,還來得及。拿自己的手機撥通了湯樹的電話。林肅顫抖著聲腔兒說自己還打吊針呢。

“少給我來這一套!”湯樹憤怒地掛了電話。周紫依送來的水餃擱在方桌上,這迫使我一下記起梓蓮憤怒抽泣的臉來。我從小床板上翻身坐起來。

“快,來不及了,別漏乘了!”老張看看表,又看看表,“你給湯樹說清楚啊!”林肅央老張幫他喊輛出租車,一邊取下架子上的吊瓶。老張將他用自行車捎到他家樓下,上樓幫他取下背包掛在自行車上。“公子,包我先替你背上去,你坐車慢慢來。”老張邊走邊又打了幾個電話,通知大車們出車的時間。

我那親愛的同事們也許早就盼著有人幹點什麼了!他們簇擁著林肅上了一輛出租車。小孫還特意受了眾人的囑托將他一直送到機務段的門口。

溫良和姝縵晚來一步,要不他們會阻止這出鬧劇。我猜想,姝縵能看出一切。

三十九

梓蓮陪黎明先生在鍾錦言無意相中的一塊荒地上漫步,討論鍾錦言將在其上大展宏圖的計劃和具體實施的步驟,小城的居民將在這裏看到一座沿海城市風格的最時尚的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