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虎
柳堅斜躺在沙發上，蹺著一條腿，沾著唾沬星子非常愜意地數著鈔票。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時染上了數錢的癮。
當當當，響起輕輕的敲門聲。
這已是今晚第四個造訪者了。看看表，快11點了，會是誰呢？柳堅遲疑著，沒有馬上開門。
當當當，敲門聲又響起來。
柳堅把錢裝進信封鎖到保險櫃裏，躡手躡腳地來到門口，隔著貓眼隻看到一個花白的頭頂在樓梯的燈光裏閃動著。
“開門，柳堅。”是老人的聲音。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柳堅拉開防盜門，親熱地說：“浦老師，原來是您呀，快進屋。”
柳堅把浦老師讓到真皮沙發上，拿出一瓶外國飲料打開。浦老師連連擺手。柳堅又讓外國高級香煙，浦老師說：“你別忙了，我不喝也不抽。”
柳堅笑道：“浦老師，幾十年了，您的脾氣還沒改呀！”
“哎，老師上年紀了，怕是改不掉嘍。你現在是本市最年輕的市委副書記兼組織部長，找你辦事的人一定很多吧？光今天晚上就有好幾個。”浦老師說。
柳堅微微一愣，訕笑道：“浦老師，原來您一直在外麵等呀，咋不早點進來？”
“你忙啊，我不願耽誤你的事。”浦老師說著掏出個大信封放在茶幾上說，“這是我的一點意思，送給你吧。”
柳堅推辭道：“浦老師，我知道您一生清貧，月月就那幾個死工資，有事您盡管說吧。”
“沒有事老師就不能看學生？”
“我不是那個意思。按常理，我應登門拜訪您才對。隻是一直不得空閑。現在您親自來了，就一定有事。不管啥事，全包在我身上了。在這地盤上沒有咱擺不平的事。”柳堅拍著胸脯說。
“你越說越離譜了，我真的沒事。”
“浦老師，我知道您為人正直，看不慣一些事，更不輕易求人。我猜呀，這不是您自己的事，一定是別人托您的，您不好拒絕才來的。讓我把話挑明了吧，這個人想當官還是想發財？”
“我沒事求你，再說一遍。”
“真沒事？”
“嗯。”浦老師重重地點點頭。
這就奇怪了，柳堅撓著後腦勺斜眼看一下信封說，“沒事送這個幹啥？”
“這不是錢，但對你來說比錢更重要。我送你的東西，關係到你的命運和前途。”浦老師神情嚴肅地說。
柳堅無言以對，再也摸不透浦老師的意圖了。忽然覺得腦袋轟地一下：難道浦老師聽到了什麼風聲？這怎麼會呢？
柳堅呆坐了一會兒，才發現浦老師已經走了。他定了定神，下意識地拿起那個厚厚的信封。也許裏麵確實是一遝錢，還附一張紙條寫著要辦的事，隻是浦老師還守著那可憐的麵子，不說透罷了。想到這裏，柳堅又找到了心理平衡，心安理得地打開信封。
原來信封裏裝的是一張布告：×××，男，現年××歲，原任××省副省長，貪汙受賄數額巨大，根據憲法第×章第×條，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女，原任××市副市長……被依法判處死刑，緩期兩年執行……
柳堅不由自主地瀏覽著，覺得後背冰涼，頭上冒冷汗，心中感到強烈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