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說眼前這幻化成人形的幾縷白霧是元神,倒不如稱是魂魄更合適些,程咬金下意識的摸了摸海下胡須,心中委實既驚奇又好笑,想不到斬妖劍的威力如此巨大,且不說能將水火不侵的符錄骷髏打個粉碎,就連明顯凝練多年的元神也能附帶著斬成如此模樣,絕對是殺人滅口的利器,可惜這隻是劍靈自身施展,如果要是換做自己用出那招輪回斬,想必就算有往生咒超脫,這元神斷沒有複原的可能,也幸好如此,不然的話,對麵的和尚師兄恐怕是再沒有斬斷那段孽緣的機會了......
正想著如何開解那些陳年舊事,卻見那正自委頓的元神忽然跳將起來,本來稀疏的身影逐漸扭曲,幾盡聲嘶力竭的喊道:‘不要,不要,黑山妖王,快跑,快跑.......‘緊跟著全然消釋,又化做了那團白霧漂浮在虛空之中.
不等程咬金夫妻反應過來,一旁正自癡呆著的空度禪師慌忙伸出左臂,立掌如刀,徑自斬下一片血肉,直直的擲向虛空中那團白霧,更有飛濺而出的無數血珠圍繞在白霧四周,伴隨著空度禪師急速的咒語,隱隱化做無數精致的血蓮花,而中間那片血肉卻轉眼變成金色,將白霧四下緊緊籠住.
此刻,但聽空度禪師大喝道:‘以我血肉,化爾身軀,祭......‘眼見那漫天的血蓮花爭相投入到那片金色的血肉中去,而那片血肉漸漸曲卷縮小,直到縮至拇指般大小才不在變化,靜靜的懸浮在空中,金色倒還是金色,隻不過隱約多了幾絲血紋,顯得詭異非常.
見施術完畢,程夫人慌忙將早已準備好的金瘡藥敷在空度禪師的傷口上,雖然從沒見過這般自殘血腥的法術,但魔教秘術一經施展便不能打斷,和程咬金生活了這麼多年,這點常識還是曉得的.
空度禪師臉色煞白,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任憑程夫人止血包紮,可目光卻始終盯著空中那枚金丸,眼神出奇的柔和.
程咬金這時長歎了一口氣,苦笑道:‘師兄,你這是何苦呢,血嬰神咒一經施展,至少折壽十年,為了她,值得嗎?‘
空度禪師舔了舔因為失血略顯發白的嘴唇,眼神依舊定著那金丸,穩住呼吸,輕輕將程夫人推開,答道:‘我已經多活了這麼多年,該了斷的早已了斷了,隻有那件事始終縈繞於心,也許這次就是上天給我的機會,就算是她的影子,我也很滿足了.‘
程咬金無奈的搖了搖頭,其實這種結局早已在他的預料之中,從元神剛一幻化出來,以師兄的脾氣定會為其重塑血肉之軀,罷了,就算成全師兄的一番苦心.
想到這裏,程咬金雙手一擺,手指在虛空揮劃,而那虛空中的金丸猛然一跳,便隨程咬金指尖飄動,徑自落到空度禪師左臂傷處附近,‘魂魄歸元,作壁上觀......‘隨著這聲呼喝,那枚金丸徑自隱入空度禪師左臂之中,就連那片傷痕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敷在上麵的金瘡藥,證明著適才的傷處.
一切完畢,空度禪師向程咬金點點頭,道:‘多謝師弟了,這金丹和我血肉相通,封印在我體內不出三年便能大成,隻是我要潛心閉關,其他的事就隻好拜托賢弟了,弟妹,我告辭了.‘說罷,轉身一跺腳,一股塵土飛揚,而空度禪師則蹤跡全無.
程夫人用手擺去眼前的灰塵,嗔道:‘說走就走,你這師兄還是那急脾氣,不過血嬰大法真的要耗費十年壽元,這代價未免太大了.‘
程咬金猶自站在原地,直望著遠處大雁塔的方向,待夫人說完,才搖頭自語道:‘血嬰大法損己利人,我怕金丹成就之日就是師兄圓寂之時,哎,當年恩師說過,師祖王猛就是用血嬰大法大法成就了他,難道孽緣真的要如此化解?‘
程夫人聽到這話,立時楞住,道:‘怎麼會這樣,那元神也許和師妹有些淵源,但也不值得以命換命啊?‘
程咬金此時麵無表情,隻接著道:‘或許吧,不過她絕對是你師妹的先輩,四大妖王之一的黑山老妖向來以驅魂奪魄著稱,可能這位先輩就是被其所害,死後魂魄元神猶為其控製,被煉成其骷髏身外化身,若不是斬妖劍將魂魄打碎,恐怕這先輩的元神至滅也不會別解脫,天意,當真是天意?‘
程夫人駭然不語,隻呆呆的看著一旁陷入沉思的丈夫,雖然外表粗曠,可她知道,程咬金的心思遠比自己細膩的多,自己經曆的事情大多都是按照他的意圖去發展,隻有遇到委實不能決斷的事情,他才會流露出現在這副神情,看來空度師兄的事,是不可能有回旋的餘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