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年輕人更看重的是未婚妻的嫁妝,而不是她美麗的眼睛和人品、氣質等等,這不由得使我心生反感。“您對首飾很在行,”阿爾封斯先生接著說道,“您看這件怎麼樣?這隻戒指,明天我要送給她。”他說著,就從小指頭上摘下一隻大鑽戒,隻見幾顆鑽石鑲成兩隻手相握狀,我覺得挺有詩意。這是一隻古戒,不過依我的推測,後來為了鑲嵌鑽石又特意加了工。戒指內側有一行哥特體的文字:sempr'ab ti,意思是“永遠和你在一起”。
“這隻戒指挺漂亮,”我對他說道,“不過,鑲上這些鑽石,原有的特點就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
“噯!我覺得還是這樣好看,”他微笑著回答,“這些鑽石價值一千二百法郎。這隻戒指是傳家寶,十分古老……是騎士時代的製品,家母傳給了我。我祖母戴過,而我祖母又是從她祖母那兒接過來的。誰知道究竟是什麼時代製作的。”
“按巴黎的習慣,”我對他說道,“是送一隻造型簡單的戒指,一般是用兩種金屬,如黃金和白金打成。對了,您手上戴的另外那隻,就非常合適。而這隻鑲了鑽石,又是隆起的握手形,太粗大了,手套恐怕戴不上去。”
“唔!那是阿爾封斯夫人的事兒了,隨她怎麼解決吧。我想她得到了肯定會很高興。一千二百法郎戴在手指上,終究是件快活的事兒。另外這隻小戒指嘛,”他麵有得意之色,看著手指戴的毫無裝飾的戒指,又補充說道:“這是巴黎那次狂歡節的最後一天,一位姑娘送給我的。哈!那是在兩年前,我在巴黎玩得多痛快呀!在那裏玩樂才開心呢!……”他惋惜地歎了口氣。這天,我們要到女方普伊加裏家吃晚飯。我們上了四輪轎車,馳向距伊勒六公裏的莊園。我是作為男方家的朋友介紹給主人的,並受到款待。這頓晚餐以及餐後的談話,在此就不贅述了,反正我沒怎麼開口。阿爾封斯先生坐在未婚妻身邊,幾乎每隔一刻鍾便貼近她耳畔說句話。那姑娘不怎麼抬眼睛,每當未婚夫對她說話時,她就滿臉羞紅,但是回答倒也落落大方。
德·普伊加裏小姐芳齡十八歲,身材苗條而曼妙,同骨骼粗大而身強力壯的未婚夫相比,形成強烈的反差,她不僅漂亮,而且迷人。我十分讚賞她答話時那種完全自如的神態,而她那善於迎人的樣子,又略帶幾分慧黠,使我不禁聯想到那尊維納斯銅像。我比較兩者,心中不由得思忖,不能不承認雕像更美一些,這是不是主要因為雕像有一種母老虎的情態呢?要知道,強力,即使體現在邪惡的欲望中,也總會引起人們的驚歎和不由自主的欣賞。
在離開普伊加裏家的時候,我心中暗想:“這樣一位美麗而又可愛的姑娘,隻可惜太有錢了,她的嫁妝隻能換來一個配不起她的男人!”在返回伊勒的路上,我認為該與同德·佩爾奧拉德夫人說說話,但又不知說點兒什麼合適。“你們魯西戎人可真有主見啊!”我高聲說道。“夫人,你們居然選星期五這天辦喜事!我們巴黎人可迷信多了,誰也不敢挑這日子娶親。”
“上帝啊!您就別提了,”她答道,“這事兒若是依照我的意見,自然會選另外一天了。可是,佩爾奧拉德堅持如此,我拗不過他,就隻好由著他的性子了。不過,我總是忐忑不安,萬一招來什麼禍呢?這裏麵總有個什麼忌諱吧,否則,為什麼人人都害怕星期五啊?”
“星期五呀!”她丈夫高聲說道,“就是維納斯的日子。正是結婚的吉日!您都看見了,我親愛的同行,我一心隻想著我的維納斯。以名譽擔保!我是衝她考慮才選中的星期五。如果您願意,明天舉行婚禮之前,我們不妨小規模地祭祀她一下,供上兩隻斑尾野鴿,如果我知道去哪兒能買到香,最好再燒一燒……”
“算了吧你,佩爾奧拉德!”他妻子氣呼呼地,打斷他的話。“燒香拜銅像!簡直荒唐極了!這地方人會怎麼議論我們啊?”
“至少你應該允許我,”德·佩爾奧拉德先生說道,“給她戴一頂玫瑰和百合編的花冠吧!要滿把地獻上百合花。”
“您瞧見了,先生,憲章隻是一紙空文,我們並沒有信仰的自由!”
第二天做了這樣的安排:上午十點整,大家務必準備妥當,穿好節日的服裝。喝完巧克力之後,就驅車前往普伊加裏莊園。先到鄉政府登記結婚,再到莊園的小禮拜堂舉行宗教儀式。然後吃午飯。午飯後直到晚上七點鍾,是自由活動時間。晚上七點鍾,乘車回伊勒,兩家人在佩爾奧拉德府上共進晚餐。其餘活動自便。隻是不能跳舞,於是大家就盡量多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