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蘭苦笑道:石頭隻是萬千同誌中的一個,我親眼看到很多同誌死在敵人的刀下和槍口下,所以說石頭還算是幸運的了。她想起了營救石頭的過程。池田實在是太狡猾,命人把石頭放在了門外的馬路上,周圍卻布滿了特務。李大義帶領眾人離開後,很快便向上級請示要求營救石頭,上級同意了他的請求,在漢口的地下黨員們於是在當晚展開了營救行動。
當晚,夜色剛落幕,整個天空像一塊被染黑的幕布籠罩著大武漢,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執行此次搶救任務的同誌借著人流的掩護慢慢地向石頭靠攏,突然間,一陣火光從池田府躥起,受驚的人群瞬間便亂成一團,尖叫聲響徹了夜空,很快就有人影從房裏衝出來衝著人群嘰裏咕嚕地亂叫了一陣,那些躲藏在人群裏的特務都衝進房裏救火去了,當他們撲滅火後,才發現外麵的誘餌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這樣,我們從特務眼皮底下救回了石頭,隻可惜……若蘭說不下去了,梁劍在這個過程中慢慢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想起上次那些在澡堂裏被殺害的人,突然覺得石頭真算是幸運的了,此時竟然反過來安慰若蘭:我希望你們可以盡快把石頭送走,隻要他一天沒停止呼吸,就還有希望,他現在的情況很糟糕,在醫學上叫做植物人,但我相信隻要好好照顧,石頭總會有醒過來的一天。若蘭這才明白石頭現在成了植物人,緩緩地點了點頭道:石頭現在變成這樣,我們都有推卸不了的責任,不過你放心吧,他是我們的戰友,等送回大後方,同誌們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等他醒來的時候,我們還會見麵的。
梁劍突然抓住她的手,凝視著她的眼睛說道:經曆了這件事後,我算是想清楚了,也終於明白了很多事情。你明白了什麼?我……我親眼看見石頭臨危不懼,寧死不屈,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在他麵前,我覺得自己簡直就不是人。他越說越激動,臉都漲得通紅了,喘息了一陣,又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石頭說道:我發誓一定要給你報仇,兄弟,你一定要挺住,我等你醒來的那一天。
若蘭知道自己不需要多說什麼,這個男人在經曆石頭的事情後,心性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所以她笑了,開心地說: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兩人在密室裏聊了很久,就像兩個老革命者,談理想,談人生,談未來。分別的時候,梁劍握著她的手說道:從今天起,為石頭報仇將成為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事情。若蘭理解他的心情,但理解歸理解,雖然她也有同樣的想法,不過他們的使命不僅僅是為石頭報仇,而是為了所有被敵人殺害的革命同誌,為了把小鬼子從中國的土地上趕出去,為了共產主義事業的最後勝利。
我懂了!梁劍似懂非懂,他懂得的也隻是關於報仇的內容,帶著一身疲倦回到喧囂的大街,卻怎麼也不想再回樂善堂,但最後總是要回去的,無論麵對的是什麼人,也無論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他都已經無從思考,腦子裏裝著的隻有仇恨。
川崎送一位病人出門的時候,梁劍剛要進屋,兩人在門口對峙著,就像兩個全然不認識的陌生人,終於還是川崎打破了寂靜:去哪裏了?梁劍說道:到處轉了轉。池田叔叔剛剛來過電話,讓你明天過去練劍。梁劍點頭表示應允,因為他的心此刻已經全部放到池田身上去了。進屋,洗臉,然後上樓睡覺,卻無法合眼,隻要一閉眼,眼前全是石頭血肉模糊的臉,突然想起若蘭交代的事,於是又開始籌劃另外的計劃。
第二天一早,梁劍起床的時候,發現櫃台前多了一個人,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
他叫肖磊,剛從國內留學回來,學醫的,以後就是我們的得力幫手了。川崎介紹,所謂的國內也就是日本,這個叫肖磊的年輕人看上去相當斯文,說話時眉中帶笑,但梁劍卻沒興趣跟他說話,隻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說道:我練劍去了。
川崎有些尷尬地說道:三郎從小被我慣壞了,你可別介意。肖磊道:您放心,我們會成為朋友的。
但願如此,那以後樂善堂的生意就請先生多多照顧。川崎說道。肖磊友好地說道:平尾老師介紹我過來,我一定會盡全力做好自己的事。平尾是他在東京的老師,跟川崎相識。川崎爽朗地笑道:平尾先生是我多年的摯友,也是日本醫界的名人,他教出來的學生肯定是非常棒的,有了你的幫助,樂善堂一定會開遍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