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1 / 3)

梁劍暈厥過後醒來時,人已經在樂善堂,身邊沒人,房間空空,他像受到重擊似的,整個人突然從床上彈了起來,然後徑直衝下了樓梯,差點和川崎撞個對麵。他沒理睬川崎,因為心裏已經完全被石頭的影子掏空了,正要跑出門的時候,卻被川崎抓住了。

你要幹什麼去?川崎冷聲喝問道。梁劍氣呼呼地瞪著眼睛,冷冷地說道:我要去找石頭,他都快要被打死了!川崎卻擋在他麵前嗬斥道:你現在哪裏都不許去……石頭是我朋友啊,我再不去,他都要沒命了。你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什麼?梁劍眼前一黑,差點又暈了過去,如此想來,石頭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不禁癱軟地坐在了樓梯上,沒了一點精神。

川崎把剛煮好的藥端到了他麵前,但他根本不看一眼,雖然苦澀的味道已經鑽入他鼻端,川崎正要說什麼時,他突然站了起來,也不知是不小心還是有意,總之是撞翻了川崎手中的藥碗,惹得川崎雷霆大怒。梁劍卻像陣風似的衝出了門,恰好一輛人力車停在他麵前,他坐在車上,盯著車夫的背影,恍然間便覺得那是石頭,可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時候,人力車停了下來,他也到站點了。

這是池田的居所,和往常一樣沒什麼變化,好像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門前依然寂靜。

梁劍在門口站立了多時,卻沒有勇氣敲門,石頭受刑時的慘烈情景又一幕幕浮現在眼前,他不禁痛哭著垂下了頭。可就在這時,一輛人力車停在了他身後,低聲說道:梁少爺,有人想見你,請跟我走一趟!梁劍不認得此人,不過從對方眼裏看見了善意的表情,於是不由自主地上了車。

梁劍本來想問對方的身份,還想知道到底是誰想見他,可不知怎麼就沒問出口,不大會兒便進了一條巷子,穿過巷子,然後就到了一棟民居前。車夫回頭說道:到了,請下車,有人在等您!然後衝梁劍微微點了點頭,便拉著車離開了,梁劍向四周張望了幾眼,帶著疑惑走進了大門,裏麵卻半個人影都沒有,心裏不禁一緊。就在此時,一個聲音好像從頭頂傳來:梁少爺,請上二樓吧!他循聲望去,也適應了環境,然後順著樓梯上了二樓,當他看見站在麵前的人時,頓時大喜過望,忙衝過去緊緊地抱住了她。

這個人正是若蘭,她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顫抖,他卻以為自己這是在做夢,嘴裏不停地喃喃地問道:是你嗎?真的是你嗎?李若蘭趴在他肩頭,悲喜交加,淚水像斷了線的串珠,劈裏啪啦地落了一地,也不停地點頭道:是我,是我啊。

梁劍到底是男人,尤其是經曆了這件事後,他的心胸比之前堅實多了,此時抹去了若蘭臉上的淚痕,強忍住內心的悲痛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她微微點了點頭,低聲說道:你跟我來!他跟著她走進了裏屋,他看到床上躺著一個人,卻看不清楚臉,她說道:快過去看看吧。

梁劍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但頃刻間化成了灰燼,當熱血重新湧遍全身時,淚水終於止不住溢滿了眼眶,他緊緊地抓著那雙冰冷的手喊道:石頭,你快醒醒啊,是我啊,你快醒醒啊。可是石頭沒有一點動靜,他隻得轉向若蘭求救,若蘭悲切地告訴他:石頭傷勢太重了,我們把他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奄奄一息……梁劍哽咽著問道:他已經死了嗎?她搖頭道:你跟他說說話吧,他能聽見的。他努力端詳著那張熟悉但因為疼痛已經被嚴重扭曲的臉,心裏火辣辣地痛,心裏也在滴血,本來有好多話想對他訴說,可此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過了良久才問道:石頭他到底怎麼了?

李若蘭頓了半晌,幽幽地說道:由於受刑過重,給他做檢查的老中醫說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梁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那張活生生的麵孔,為什麼刹那間會變成這樣?他又喃喃地念叨起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石頭,你快睜眼看看我啊,我看你來了,你怎麼不跟我說話呢?若蘭心裏的痛苦不會比梁劍少,尤其是當她從父親嘴裏得知石頭的真實身份時,幾乎崩潰了,而她這次帶梁劍過來還肩負著另外一個任務,那就是向他告知石頭的真實身份。梁劍眼裏流露出了驚恐的表情,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無異於驚天動地,他的心靈裏又發生了一場大地震,震得隻差沒衝自己扇耳光,想起整日裏樂嗬嗬的石頭,怎麼也無法把他和共產黨聯係起來,但事實已經打破了他的疑惑:石頭確實是一名地下黨人,而且還幫共產黨搜集了許多情報,從國民黨手裏救出了幾名共產黨員的性命。

石頭是我們的同誌,是池田,是小鬼子害他變成現在這樣,對不起,要是我早知道,就不會讓他去冒險了。若蘭用毛巾幫石頭擦了擦臉,又說道:過幾天,我們的人會把他送回後方去治療,這也許是你最後一次見他了,以後想要再見麵就難了,有什麼話就快說吧。梁劍沒吱聲,但心裏的天平已經開始傾斜,他怔怔地看著石頭的麵孔,腦子裏浮現出快樂的往事,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上心頭,他轉身看著若蘭,卻又欲言又止。若蘭看出了他的心思,說道:有什麼話就說吧,沒什麼好顧忌的,等過了今晚,也許石頭就要離開漢口了。梁劍又回頭看了石頭一眼,輕輕地歎息了一聲,痛苦地說道:一個大活人怎麼會突然變成了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