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非常喜歡和認同序中所說的人到中年讀閑書的境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們終於不用在別人規定好的科目裏去讀書了,而且還獲得了想讀就讀不想讀不讀的自由,這本身就是件幸福的事情。
與其說作者在讀書,不如說在讀人,他對書的興趣遠沒有對人本身的興趣濃厚,當然文如其人,書如其人,不同的書品的確能反映出不同的人品和性情。作為讀者,我們常常從一本書裏品出對一個人的好惡來,而且不自覺地將書在心裏劃出個三六九等。在這本書裏,作者正是憑借自己的喜好對自己看過的書及作者給予評判。而對人的關注,自然也增添了它的可讀性。
開卷有益。作者有意從接觸到的故紙堆裏找尋他自己的新知與樂趣,從眾多的作家和紛亂的曆史情節中找尋跟自己接近、被自己認同的那一類,從梁實秋、張愛玲、劉心武、梁遇春、汪曾祺、張五常、劉半農、陸文夫以及池莉、韓寒等的文字中都能獲得新的感悟和發現。
在《春華秋實梁實秋》一文中述及梁實秋四十歲以後的觀點,頗具深意,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梁實秋說:“從前我隻知道言論自由的重要,後來才知道不說話的自由更重要”,“了解一個作家,要看他寫些什麼,也要看他不寫些什麼,他逃避什麼”。看過山東畫報出版社的《老照片》,作者的感受是“透過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大人物與小人物的親身遭遇,讓人看到許多未經察覺或未曾多想的事情”,“更難能可貴的是作者們筆下的真情實意,絕對要比某些名家筆下的所謂詩情畫意不知要好多少倍”。在敘述完《老照片》中涉及的某個獨立、有見解的人物在政治運動麵前被迫扭曲的故事之後,作者發出這樣的警示和感慨:“我看所有對中國問題盲目樂觀的人,都應該常備一帖這樣清醒的良藥。”無不發人深省。
正如作者所說,“開卷有益,書亦有傷”,對於自己不喜歡的書他也給予了無情的抨擊,似乎遠在他國,也不怕開罪於誰了。在“開卷有益,書亦有傷”一輯裏他首先提到的就是董橋,和我的感覺一樣,讀不下去!用作者的話說是“提不起精神”,夜半讀完,“早上多半也就忘了”。順便將陳子善的《你一定要看董橋》也給糟蹋了一番,刻薄起來也真刻薄。因為反感董橋的雙語思維,最後毅然“丟開時髦的董橋,任其走紅”。因為有同感,所以實際上我是支持他的這段評論的。幾年前曾慕名買過董橋的書,然而讀後有些失望,遠不像介紹得那麼好,現在還擱在書架的不知哪一個角落裏。當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發狠地品頭論足好像也沒必要。另外還有張小嫻、餘秋雨好像也都不合作者的心意。
書中所謂的“傷”還有很多,諸如掛羊頭賣狗肉、名不符實、濫竽充數等等,直指文化界、出版界的弊病、陋習,卻早已為我們司空見慣,這恐怕就說來話長了。(《閑書閑話》,朱小棣,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9年6月第1版)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二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