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小惡魔?道士?(1 / 3)

他洗澡洗得很快,我才刷完牙洗完臉在小圓凳上坐下,他就打開廁所的門走了出來。我沒敢問他用的是誰的毛巾——浴室裏也就那麼一條毛巾。

美少年微長的頭發輕輕滴著水,臉蛋紅撲撲的朝我走來——有生之年能夠看到一次我小說裏的情節在我眼前上演,我感動極了。他在我麵前站定:“你有吹風嗎?”

我說過,在一夜情這個問題上,我毫無經驗——實際上我毫無和男人深入交往的經驗,我這把年紀了,當然和男人相過親,吃過飯,看過電影,壓過馬路,但我沒談過戀愛。一次也沒有。一部分原因是我長相平凡毫不起眼,更重要的原因大概是我對現實世界沒有任何yu望。我隻喜歡寫,我隻會寫。依照經驗——依舊是從小說、漫畫和電視劇裏得來的經驗,一夜情之後男人說的第一句話要麼是“我會對你負責的”要麼是“別指望我對你負責”——他卻對我說“你有吹風嗎”,這再一次肯定了我的創作謊言論。

創作就是說謊。

一瞬間我明白了我為什麼寫不出來了:我遭遇了比謊言更謊言的現實,所以我失去了說謊的能力。

我的世界分為外世界——也就是真實世界,和裏世界——我腦海裏那個無比瑰麗的世界,在外世界裏我平庸而不引人注目,在裏世界裏我呼風喚雨主宰萬物生死。外世界的我變成蜘蛛——真實的世界脫離理性、邏輯,不再真實,這讓裏世界的我失去了控製一切的能力,投射在外世界那就是我失去了創作的能力,我再也寫不出來了。

我的思緒在這些繞口令一般念頭上漂浮著,手則自動地伸到藤桌底下一層拿出吹風遞給美少年。他長得並不很高,大概在170左右,但很襯他的臉,像他這樣秀麗的男孩子,如果配上一個金剛的身體,那就是噩夢了。吹風機轟鳴聲中,他伸手去撥頭發,一些細碎的水珠灑到我臉上——沒辦法,屋子裏就這麼一個插座,吹風機的電源線又短。

他站著吹頭發,而坐在一邊的我打開E盤看文。這一幕其實洋溢著老夫老妻的氣息——不對,就算我是老妻,他也是少夫。

他關上吹風,把白色的電線在米色吹風上纏好,彎腰擱在藤桌下的格子裏:“你叫什麼名字?”

“相夢夢。”我老老實實地答道。家裏隻有一個凳子,他又是客人——受邀來一夜情的勉強也算客人吧——我挪到床沿上坐下,把凳子讓給他。

他會意且毫不客氣地在凳子上坐下,因為床比凳子高,現在我們兩個的視線平齊在一個高度。他注視著我的眼睛:“束晟繼。”

我沒反應過來。

他從口袋裏摸出錢包攤開在藤桌上:“束晟繼。”

我看向錢包裏透明塑料板下壓著的身份證,好拗口的名字——絕對不會出現在我的小說裏。我看著身份證下方的出生日期,在腦海裏換算著他的年齡。

十九歲。

很好很強大。我喝多了,和一個比我小八歲的男孩一夜情,第二天早上醒來他還看見我是一隻蜘蛛。

我把這寫在小說裏的話,一定會收到“你的想象力狂飆起來,勝過荒野上脫韁的野狗”之類的讚美——這個形容是很生動沒錯,但在修辭上是它是錯誤的,野狗怎麼會脫韁?野狗根本沒韁繩。

他又問:“你是第一次?”

我……我……我可不可以說那是大姨媽造訪的前奏?

我沒回答,而他點了點頭,一臉“我明白了”的表情,然後道:“我也是。”

荒唐至極!怎麼能用如此平淡的語氣宣布如此殘酷的事實?他不會在暗示我要對他負責吧?我要給****費嗎?一個美少年的初ye值多少錢?《喜劇之王》裏周星馳和張柏芝如何如何之後,把渾身的毛票和《演員的道德修養》都留給了張柏芝,我的錢大概還是比他多一點的,但那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