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文休罵子將(1 / 2)

如今的曲阿城,因許康的攻擊行為,使城內最處於風口浪尖的不是打了敗仗的張英、樊能,也不是引起這場戰爭的笮融,而是劉繇的從事官許邵。

作為潁川許家的嫡係子孫,許邵毫無疑問是許氏家族理所當然的掌門人,而許康作為他的子侄,如今卻在進攻他的主公,這自然引起很多人對許邵的不滿。

為了緩解這種壓力,許邵不得不挺身而出,前往邸閣勸說許康退兵。

在這個重視倫理道德,家族傳承甚於重視國家忠誠的時代裏,對於許邵的到來,許康自然要給他幾分麵子。

許康親自出迎,迎接的隊伍在城外十裏相侯。即便是回到城中,許康依舊事事以許邵為尊,連座位都將他迎上了主席。麵對這位家族的長輩,許康的姿態擺了可謂極低。

而許邵從一開始就沒有一個敵國使者的自覺,竟將自己放在了長輩的身份上,對於許康的恭敬和謙卑,他理所當然的接受了。即便是在座位上,他也鵲巢鳩占的坐上了本應屬於許康的主位。

許邵高坐唐上,自然引得許康手下一眾文武的不滿,隻是見許康一臉泰定的模樣,其他人不好多過表態,隻能將憤恨埋在心中。

許邵傲然道:“聽說你也是許家子弟,為何我從未聽過你的名字?”他這句話無疑是否認許康的出身,以世家身份相威脅了。

許康淡笑道:“伯父日理萬機,家中族人眾多,伯父有些疏漏也是難免的。”

許邵冷哼一聲道:“既然是我許氏子弟,就該懂得保境安民,報效國家的道理,你是朝廷欽封的交州刺史,為何卻賴在江東本肯上任?”

許康不緊不慢的道:“侄兒不僅是朝廷欽封的交州刺史,同時還是征南將軍,自然有權利征繳徐、揚二州的不法之事。笮融此子,身為朝廷官員,卻領兵塗炭百姓,實在是罪大惡極,侄兒自然要秉承朝廷旨意,將他繩之以法。”

許邵聞言,這才明白許康的難纏不僅僅是他軍事上的才華,便是口才上亦是了得,當下也不再拐彎抹角,直言道:“不管笮融曾經做過什麼,如今在劉繇大人的感化下,已經改過自新,你就不要再多此一舉了,還是早早退兵,去交州上任,以免兩家拚個兩敗俱傷,平白便宜別人。”

“伯父此言差異,‘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乃是理所當然之事,若僅僅因一句改過自新便能無視王法,那以後天下法度還有誰會去遵守。”

許邵臉色一變,正要反駁,許康接著道:“劉繇身為揚州刺史,更應明白朝廷法度的威嚴,隻要他主動將笮融繩之以法,斬首示眾,侄兒自然會退兵。”

許邵怒道:“這麼說你是不肯退兵了?你可不要忘了,我才是許氏之主,現在我命令你馬上退兵。”

許康臉色一變,正要反駁,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長笑,道:“四弟,你這麼來了,也不通知為兄一聲。”話音剛落,許靖帶著一群許氏子弟緩步走了進來。

許康嘴角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隨即退往一旁。

在上一代許氏子弟中,論官位做的最高的自然是曾為三公之一的許相,但論聲望卻要數主持過“月旦評”的許邵、許靖兩兄弟了。

但許靖與許邵雖是同族,又曾一起共事,關係卻極為不睦。這主要是因為他們二人一個是嫡係,一個是旁係。

許靖在未出仕之前,家境一直不好,許邵竟不肯接濟一次。而且在許邵做郡功曹時,掌管向朝廷舉薦孝廉的權力,憑許靖當時的名氣和聲望,完全有資格被推舉為孝廉。可是許邵卻以避嫌為由,始終不肯給他這個機會,最後還是靠劉翊才獲得朝廷的委任。

後來許靖做到朝廷尚書郎的高官,而許邵卻始終隻能在郡中擔任一個小小的功曹職位,於是許氏子弟多往依附在許靖門下。

作為嫡係子孫的許邵見此情景,頓時羞愧難當,以天下不靖為借口,帶領家人逃往淮河流域。如今在劉繇麾下,依舊隻是一個從事之職,因此見到許靖突然出現,他的臉色頓時變的難看起來。

許邵皮笑肉不笑的道:“原來是三哥,聽說你現在就食於吳郡許貢門下,怎麼有空來到這裏?”

許靖亦笑道:“彼此彼此,吳郡許貢雖非許氏宗族,但與我等乃是同姓,我已做主將他收入許氏之中,他也答應願以吳郡之地奉養許氏。”

許邵臉色一變,道:“我才是許氏族長,此事為何我不知道?”

許靖勃然色變道:“你還記得自己是許氏族長,那你拍著良心問問,你為家族究竟做過什麼?你一生隻顧自己的名聲,從不肯提攜一下家族子弟,如今又有何資格以許氏族長自居。小輩們謹遵教化,不肯對你惡言相向,但你也要懂得羞慚才是。”

這些話幾乎句句刺在許邵的心中,他一生以剛正不阿自居,對外人來說自然讚揚他的品德,但對家族來說難免有些不近人情。相比之下,許靖在這方麵就比他做的好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