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杜家一邊慢慢添置著鍋碗瓢盆、桌椅板凳等物,一邊走出家門,了解村裏的情況。
原來這村子就叫做青牛村,住著有二三百卸甲歸田的兵士。可能因為是當兵的建的房子,整個村子看起來真是橫平豎直,再整齊不過。村中打了幾口井,東南方向上還有一條河從村旁經過,所以雖是北方,卻不缺水用。
村子正中心,留了一大塊空地,又有幾顆老樹,據說夏天的時候都樂意上那消暑——消息來源就是那天給他們家送東西開口說話的那人,叫趙八斤,因為他下生就有八斤重。趙八斤叫起來有些繞口,人人都叫他趙八,就住在杜家西院,算是鄰居。
和趙八住一起的還有個據說是他生死兄弟叫方勝的。這幾天沒少給杜家幫忙,因此兩家關係很好。處的久了才知道趙八高高壯壯的卻是話多,很有些小道消息,倒是方勝,跟過遊方大夫學過幾天醫,有些斯斯文文的,話也不多。
這村裏娶了媳婦的不多,也就幾十家,其餘的有一個人做一家的,也有像趙八似的,兩個好兄弟住一起的。據王嫂子講,這是因為才安定下來兩年,等日子久了,憑村裏這麼好的條件,自然不愁娶媳婦。
杜仲平發現,王嫂子人緣格外好,她娘家是當地的,村裏的許多媳婦就是她幫著說的媒,因此沒成親的對她格外討好,大抵是想讓她幫著找媳婦吧。
東西都收拾好了,家裏也像個樣了,杜安就張羅起收拾院子,還要挖個菜窖,趙八就跟去幫忙。
方勝就和杜仲平在屋裏一邊看著謹兒,一邊研究一本藥書。方勝學的都是治外傷的粗淺法子,識得幾味草藥,杜仲平就將自己有的醫書送他,哪知他卻道自己是不識字的。以前想學醫術也是因為不識字才沒學成,隻靠硬記才學了幾手。杜仲平半是好為人師半是想打好關係,就要教他,說好閑時就過來學幾個字。
這會兒研究藥書卻是因為方勝說等秋收過後,村裏就組織人手上山,他也要去采幾味藥材備著,多的還可以賣到城裏的藥鋪去換幾個錢。杜仲平就動了心思,也要跟去,采些藥材補貼家用,所以這幾天兩個人翻著書本惡補,想要多記幾種,到時好上山。
到了晚間,杜安與杜仲平商議,家裏菜窖已經挖好了,北方這個時候也也沒辦法種地了,天冷下來之前要把家裏的東西都置辦好。這幾天聽得趙八等人說,過了十天半個月的就要秋收了,秋收過後就要上山,好得些山貨賣到錦陽城裏好換些錢,正好就把來年的種子,過冬的糧食菜蔬及棉衣柴炭等物準備好,過了十月恐怕就要落雪了,來年過了三月才開化,期間天冷路滑,就不大方便出門了。
杜仲平就說:“我明日就去找裏正,看看分給我們的田地如何,好買種子。我們家今年沒地,糧食瞧著到夠了,就在村裏買些菜存起來吧。我與勝哥商議一起上山采藥呢,這裏到底不如南邊繁華,冬日裏求醫問藥不方便,家裏有個小的,準備些藥材就心裏不慌了。多出來的賣到城裏,我們也過個肥年才好。”
又低聲道:“剛到時怕這邊仍會有兵役,並沒敢改你的文書,我好歹有個功名,就是我的家人也不必服役。這幾天已是問明白了,就是抽兵也是抽那些卸甲歸田的,我已同裏正說了,就將你的戶籍也落在這了,正好乘機改了奴籍。”
杜安有些詫異:“裏正竟答應了?”
“我把杜家的事捎帶著說了點,雖說子不言父過,這時也顧不得了。裏正聽了,說你這些年幫扶著沒勢力的主子,果然稱得上個義字,我這樣辦正和了他的意思,因此竟沒費一點勁兒呢。”
“這裏人到和少爺說的一樣爽直義氣的很呢。”杜安微眯著眼:“自幾年前你說過一回,就一直心心念念著,比我這個下人還著急,隻沒想到這麼輕易就辦成了。原來我還以為你來北邊不過是賭一口氣,過來才知道你是早有算計了。”
杜仲平就道:“我自是早想好了的,和杜家人賭氣哪裏犯得著呢。再說我們本就是一家人,不過是個名分罷了,我既說了要與你脫籍,當然說到做到。雖說你不在意,到底良籍底氣也足些。再說,我是為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立足,兄弟總要比家人頂事些才急著辦的,分田也多分幾畝,哪裏就心心念念了?”
杜安看他越說越急,耳朵微微有些紅了,就知道他這少爺有些臊了,趕緊轉了話頭:“聽趙八說,王家嫂子的娘家兄弟砌的好火牆,爐灶上多燒點,整個屋子都暖了。咱們剛來,隻怕冬天受不了,不如也砌一個吧。”
“好是好,隻是不好讓人白幫忙呢。”
杜安道:“這倒是,隻是看王嫂子那性子,要是給錢隻怕要惱。”
杜仲平一拍手道:“有了,我們隻說為了賀你脫籍,辦一桌酒,隻請幾個熟人來吃,到時求了他,又請他吃了酒,又不刻意。正好還有趙八可以搭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