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小小的缸、壇、罐,難得遇上的幾種調料,鹽,大包的棉花,厚厚的紙張,蠟燭,燈油——林林總總,杜仲平覺得自己總能發現要買的東西。等回到那家油坊的時候,幾人手裏已經大包小包的提滿了,後麵還跟著幾個送貨的。
及至往車上裝的時候,趙八一拍腦袋:“來幹什麼都忘了!”就到後麵的車上將幾個袋子提下來,招呼油坊的夥計:“還照著以前的例換些油。”
那夥計是熟了的,也不多說,自去稱豆子換豆油給他。杜仲平見了,覺得好奇,忙跟了去問。
原來,這家油坊的老板做生意極活。他見這邊莊戶人家多有種豆子的,就允了直接用豆子換油,省著這農民賣了豆子換了錢再來買油。省事不說,少了中間這一手,兩邊都得些方便。因此周邊莊子上的人都愛來他家換油,他這生意也越來越紅火。
杜仲平見夥計打油並不克扣——一般賣油的都是用固定大小的勺子舀,一勺子就是一斤,故此看的出來。這夥計打油都是滿滿一勺子舀到壇子裏,不灑出半點,且看油色很正,就跟著也買了一大壇,隻是他沒豆子換,隻好數出錢來。
店裏夥計手腳伶俐,不但打好了油,還幫著把地上一堆的東西裝上車。趙八看都裝好了,沒有落下什麼,就掏出一條繩子,橫七豎八捆了幾道,又用手拽拽,看綁得緊了才轉過來。與店裏的人打了招呼,道了別,就招呼幾人上車,趕車回去。已經過了晌午,冬天天短,若不急著點,回去怕就天黑了,恐路上有危險。
幾人逛了半晌已是累了,進到車裏一看,火盆裏隻剩些餘火,眼看要滅了。杜安手腳麻利的從凳子底下拖出條袋子,取出些碳來加進去,又蹲著吹了半天,火就慢慢燒起來,車裏也暖了起來。
杜仲平就將謹兒交給方勝抱著,自己也從座位下掏出個籃子來,籃子裏裝著烙好的餅裹著鹹菜,就湊到火盆邊上烤起來。杜安最急,自己烤了烤,幾口吃下肚,就忙忙的出去死活換了趙八進來。
杜安在街上逛得時候就發現,趙八與方勝二人隻買了少少幾樣東西,還都不是非要用的——顯見的這二人今天是特意陪著自己家過來買東西的。
雖說趙八拿了幾袋子豆子換了兩壇子油,可是趙八家廚房自己也是常去的,那油還夠用一段日子呢,想是怕自己二人過意不去,故意換油。杜安自是感激,想著趙八平日最不耐餓,是以餅子沒烤熱就急忙吃了去換人。
趙八原是不肯進來車裏,他雖性子直爽,但心思也細。自從杜家搬過來,幾人投緣不說,杜仲平還不嫌當兵的粗俗,一有空閑就教方勝讀書寫字,如今方勝字雖還寫不好,卻也認得好些了。
又得了杜家送的醫書,每日閑了都拿出來讀讀,比起以前頹廢的樣子好了很多。方勝自來要強,與自己過日子以來,總覺得幹的活少,拖累了自己,鑽進牛角尖出不來。因此,不管方勝學醫學不學得出門道來,隻要人開朗點,他就知足了。也因此,他對杜家也非常感激。直接體現在行動上。可喜的是,杜家兩個半大娃娃居然很會做人,對自己家也是真的關心,兩家關係越來越好。
等到家的時候天已是有點擦黑了,幾人下車活動活動手腳,將滿車的東西卸下拿到屋子裏去。杜仲平就邀二人晚上家來吃飯,順便商量明天一起去做衣服等事。
趙八二人也不多客氣,回去收拾完了就過來。
晚飯杜安簡單做了麵片湯,切了鹹菜,因為新買了豆油,特意每人煎了個雞蛋。這油果然好,煎出的蛋色澤金黃,特別的引人食欲。
這一餐可以算是比較豐盛的晚餐了。自從來到這裏,為了不顯眼,也是因為精米細麵的不好買,兩個大人都是和當地人一樣吃些玉米麵的餅,高粱米飯等,細糧都留給謹兒吃。雖說二人已經做好吃苦的準備,可是之前在杜家隻是不受待見,物質上並不如何苛刻,這一下子可是讓兩個人不好受。這粗糧吃個新鮮還行,頓頓吃,就有些受不了了。要不兩個人也不會瞄上河邊的荒地要自己種稻米了。
幾人吃飯也沒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一邊慢慢喝著麵片湯,一邊商量著明日找村裏的婦人去做棉衣,然後回來要裁紙糊窗戶縫,窗戶紙最好也換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