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夫子舉辦婚禮沒有那麼多的麻煩事情,隻不過是為栗棠添置一些新衣裳,找喜娘做了幾床嶄新的被褥,然後又在房間內置辦了一套新的家具擺件。祝夫子少年失去雙親,沒什麼親人,而栗棠更是如此,自小就在紅樓中長大的,在鄲城府,除了祝夫子,還有她的幾位客人,她幾乎都沒什麼來往的朋友。如今要嫁作人婦,之前的營生自然就放下了。
成碧和我剪了許多紅色的喜字和窗花,貼的整座院子到處都是,窗紙上、門上、連家具、被褥上都要放一張,看著就紅紅火火的喜慶盈人。
當然,雖然成碧小姐一再抱怨說我現在笨手笨腳不靈光,可在她的輔導和幫助下,我還是能剪出幾張不錯的喜字來。
成親這天,天氣極好,豔陽高照,鳥語花香。
栗棠換上了嶄新的一身紅豔豔的新娘服飾,都是這幾天趕著在城裏找製衣的鋪子做出來的。站在門口看著銅鏡中明豔照人的新娘,我和成碧小姐雙雙走進門去賀喜。
我和成碧不敢穿女裝示人,各自拿出了從府上帶出來的一套嶄新的男裝服飾換上了,我們現在還沒有正式入學,所以不能穿學堂裏的統一服飾。
彼此對照著看看,還是有幾分富家公子哥的模樣。
等栗棠梳洗、整理完畢,祝夫子也穿著一身絳紅色的新郎官衣服進來,他滿麵含笑地迎著栗棠走過去,“在學堂裏一切從簡了,栗棠你不會覺得委屈吧?”
栗棠略微頷首低頭,柔聲回道:“怎麼樣我都歡喜!”
我和成碧將一根很長的紅綢緞扯起來,那綢緞中間挽成了一個紅色的花朵,綢緞這頭交給了祝夫子,另一頭則交給了栗棠姑娘。
我在前頭領著路,譚成碧在後頭壓陣,四個人從祝經綸的住處往外走。
才一出院門,就聽見一串“劈裏啪啦”的鞭炮聲,我們立刻捂住耳朵站住腳。鞭炮響過,空氣中立刻傳來很濃的硫磺氣味,踩著一地的鞭炮碎屑,我將夫子和栗棠領進了教學大殿的婚禮大廳現場。
大殿門口,很多學子站在門的兩側鞠躬彎腰迎接著兩個新婚人入場,大廳內擺了一二十張很大的方桌,桌麵分別擺放著花生、瓜子、桂圓和紅棗,還有茶水和點心等吃食。
每一張方桌上都鋪設著紅色的桌布。教學大殿一層的典禮正廳是祝經綸的學生們特地收拾和布置的,為了祝夫子的喜事,學堂所有的學生都行動起來了,這幾天,因為要運送和購買許多東西,從外麵進出學堂基本都是自由的。
祝夫子和栗棠被人群簇擁著到了雅廳的中央位置,站上了一個五十厘米高的拱台。這時,我看到人群中有人走出來,他先是規規矩矩地給夫子和夫人行禮,隨後轉過身右手猛然一揚,就像是指揮家的指揮動作,緊接著雅廳裏就響起了悠揚的鼓樂聲。
鼓樂聲一起,擁擠在祝夫子身邊的人紛紛入座了。
大約五六分鍾之後,鼓樂聲停,那男子重新站到台上,代表全體學子當場作了一篇激情洋溢的長篇賀詞演說。那演說詞中有許多的溢美之詞,我聽得無聊,便找了個近旁的位置坐下來吃桌子上的東西。
花生炒得火候極好,脆生生的,嚼碎一個四周立刻香氣撲鼻;棗子也很甜,棗核小,骨肉又厚實,略微帶著酒氣,原來還是醉棗。我剛低頭吐出一個棗核,發現本來沒有人坐的這張擺在最前麵的新郎新娘的桌子剛剛坐進一個人,等我細看一眼,登時嚇得站了起來。
那人緊盯著我不錯眼,看了半晌見我發現了他,忽而詭秘地朝我笑了笑,站起來兩三步跨到我身邊,彎下腰湊到我臉側:“譚錦心,你怎麼在這裏?”
“我——”
、我忍住撲通亂跳的心髒,打死也不能承認自己是譚錦心,於是趕緊故作鎮定地搖頭說,“這位兄台認錯人了吧?我姓常,不姓譚。我是夫子的新學生。”
“哦,你就是祝夫子的新學生?我倒沒看出來,夫子說在烏衣巷遇到了可造之才,說的原來是你?”
認出我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偶遇了兩次、又親自與之當麵交鋒過的司馬晦。
“你別裝了,以為穿了男裝我就認不出了嗎?”司馬晦大約是辨認半天才看出是我,此刻我否認也沒用了,便索性承認:“告訴你,你可別聲張。我是陪我們小姐逃婚才進這裏的,以後我叫常錦心。”我大咧咧地對他講出實話,料定此人也不會如此多事,再怎麼說我們也是生意夥伴。共贏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