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章 劫煞、難以長相守。(3 / 3)

一邊走一邊思索傅薇成親,他該送什麼禮。

風卷著雪沫猛灌進衣領口,凍得他不由打了冷戰,這一打不要緊,哆嗦完之後,身子忽然一晃,頭有些暈暈的。

胸口仿佛堵了什麼似地,壓的人喘不過氣。

張子明皺眉,強壓下心口的不適,繼續走。

走著走著,那股熱氣更是直往頭上湧,不一會已是滿頭大汗,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扯了扯黑皮大氅,好讓自己透會氣。

朗寧給他的地圖伴著他這個動作飄落下來。

他連忙彎腰撿起,卻連帶著今早求的姻緣簽一並掉出來。

再次彎腰撿起來,皺著眉,在手裏掂量著。

腦子裏忽然想起那算命的給他的那道符,說讓他回家看。

想到這,頓時好奇起來,想看看那騙錢的老家夥到底寫了啥。

他歪著頭夾緊了紙傘,一手騰出個空,打開符。

這時,胸口像被人捶了一下似的,悶哼一聲,身子踉蹌晃了晃,一頭栽倒在地。

雨傘落下,卷著風雪在空地上滾出好遠。

沒等張子明爬起來,喉嚨就感覺一陣腥甜,緊接著一口濃血噴薄而出,灑在雪地裏。

一口又一口,胸口像被撕扯一般。

他艱難的捏著那符,扯開貂皮大氅,手接觸到那貂皮大氅的同時,立即感受到那不屬於雨雪的濕潤。

是血。

血浸透了大氅。

張子明眨眨眼,低頭。

一隻殘箭深深埋在自己胸口,斷裂的一端露在外麵,箭尾處呈黑紫色。

一隻抹了毒的弓箭。

天色陡然又暗了下來許多,他吃力的爬著,想呼救,卻被喉嚨裏的血梗的叫喊不出聲音來。

五指豁然收攏,深埋在雪裏,濃濃的呼出一口氣,沉澱了下複雜的心緒,顫抖著將手裏的紙條打開。

——劫殺!難以長相守。

那張符上寫著這幾個字。

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手一鬆,那符立即伴著風吹落好遠。

心裏有些慌了,下意識去摸了摸心口的那張地圖,想著別弄丟了,要不然,他可沒地方找朗寧去。

朗寧!想到朗寧,那廝眼眸立即清明,支撐著身子爬起來,向朗寧府上走去,一路上倒沒有再吐血,隻是頭暈的厲害。

眼前開始變黑,有什麼東西從耳朵裏流出,抬手一摸,還是血!

連忙用手堵住。

夜已深沉,街上早已沒了人。

他堵著耳朵,歪歪倒倒的向前走。

喉嚨裏呼嚕呼嚕發出聲響,卻怎麼也叫不出一個連貫的聲音。

朗寧。。。你在哪?怎麼賢王府還沒到呢?

頭更加暈眩了,眼前除了黑,就再沒其他。

他該不會瞎了吧?

手裏一直捏著那張地圖,生怕弄丟了。

眼前朦朦朧朧蹦出一個亮點,他便順著那亮光步履蹣跚而行。

抬眼,便瞧見一道烘漆大門,大門旁有隱隱出現兩頭石獅子。

實在走不動了,張子明氣喘籲籲的靠在牆根喘氣,想著自己怎麼說也是大理寺少卿,萬一被人瞧見這狼狽樣,還不得笑死,就算要坐下休息,也要找個威風點的地方!

隨便挑一隻石獅子坐下來。睜大眼看了四周,卻覺得有些陌生。

該不會真迷路了吧?這黑燈瞎火的,難說哦!

他心裏雖然怕迷路,可確實走不動了,眼皮一直不聽話的在那打顫。

沒辦法,誰叫他太累了。

順應天命的坐在石獅子下,冷風一個勁的往脖子裏灌,不由裹緊了皮大氅,將自己縮在裏頭,手裏依舊緊緊捏著那地圖。

真是的,明知道他不認路,還給他地圖。

他心裏有些抱怨,腦子開始囫圇亂想。

誰能告訴他傷懷村在哪?

實在太困了,還是等明天醒來再問吧!

他會不會死啊?心裏陡然冒出這個聲音,眼皮掙紮的打開透著不安。

他眨了眨眼皮,挪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又安心的慢慢闔上。

應該不會,尉遲上次幫他算命,說他能活到八十多。

心滿意足的閉上眼,心裏還是些鬱悶。

“朗寧,你真是的。。。傷懷村到底。。。到底在哪呢?”風雪中,張子明溢出最後一句話。

朗寧,傷懷村在哪呢?

次日,風雪漸漸小了,小雪像棉絮一般灑落。

不久,太陽居然出來了。

碧水藍天,遠處風景一片大好。

街上的人開始多起來,嘿,真觸黴頭啊!

賢王府門口的石獅子下麵躺著一個雪人。

雪厚厚的蓋在那人的臉上,看不清長什麼樣。隻是旁邊淌了一條蜿蜒的血跡,令人觸目驚心。

“嘿,大清早的觸黴頭,遇見死人了。”清早起來打雜的衙役怒罵道。

雪停了,陽光灑下,落了一地銀白。

看在眼裏,居然有些刺眼。

“朗寧,今日一別,估計也沒機會相見了,見到張子明替我問好!”衛僚站在門前,靜靜地看著激動異常的朗寧,看他那眼神,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那裏。

朗寧一拱手朝衛僚璀璨一笑:“我一定告訴他!”

衛僚歎口氣,點點頭。

“時辰不早,你上路吧!”

轉頭的功夫,迎麵刮來一陣風,他有些舒服的眯起眼,等風頭過去,眼角有些刺痛。

抬手一擦,居然滿手的淚。

抬頭正好看見旁邊石獅子前圍著一圈人,心中疑惑,好奇的想上去瞧瞧,後麵卻聽有人叫:“朗將軍,馬已經備好了。”

原本想去看熱鬧的心一瞬間消失,他怎麼忘記了,今日他要去傷懷村等張子明。

“真是可憐,居然在路邊凍死了。”

“是啊,兵荒馬亂的,死個人也是平常,隻等天下天平,日子就好過些了。”

朗寧豎著耳朵聽完不遠處人群的議論聲,笑笑轉身接過馬韁,翻身跨上馬,空中不知從哪裏飄來一張紙,不偏不倚的貼在他的肩膀上。

順手扯下來,低頭瞧了瞧:劫殺,難以長相守。

還是笑了笑,隨手一扔,將那符丟到風裏。

帶血的符在空中翻滾一圈,慢慢飄落到一隻石獅子下麵,雪人已經被人抬走了,隻留下一攤刺目的鮮紅。

張子明,如果你願意跟我好,便去傷懷村。

朗寧衝著陽光,揚起笑,策馬狂奔。。。

——怎麼?長的好看還不準人瞧嗎?

——朗寧,在京城時,我有想過你。

張子明,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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