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嗯,莫要著急嘛。”說著,源三郎一閃身,其身後赫然站立著一位胖墩墩的中年武士。
隻見這位武士細眼寬額、倒剪雙臂,一副悠然自若的神態。一位侍童懷抱一把大刀立於身旁,自己身上則佩帶著一柄小彎刀—正是柳生藩江戶城老家臣田丸主水正。“仲裁之人就是我家兄長—柳生對馬守。”源三郎故作嚴肅地向丹波介紹。然後又對主水正說道:“兄長在上,眼前的此人就是這道場上的師範代—與其說是師範代,倒不如說是一直以來欲謀害於小弟我的那個峰丹波。”
伊賀柳生藩主對馬守的名字自然是響遍日本列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是峰丹波卻是從未謀麵。
峰丹波自然做夢也沒有想到眼前的對馬守並非真人。峰丹波聞聽眼前的這位中年武士便是鼎鼎大名的柳生對馬守,頃刻間直嚇得魂飛魄散,慌忙撩衣跪倒說道:“恕我眼拙,在下有禮了。”
“哼!毫無骨氣!你就是三郎剛才說到的峰丹波?”“實不敢當!實不敢當!”田丸主水正演起戲來還真是有鼻子有眼。主水正挺著胸脯,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態看起來還真如同對馬守一般不二。
昨夜晚間。田丸主水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將作阿彌老人請上了轎子,送到了麻布林念寺前的宅院中。沒承想主水正剛剛回到宅院中,便恰好碰到了源三郎派來的安積玄心齋。柳生對馬守急中生智,告訴主水正讓其假扮藩主前去做源三郎與峰丹波對決時的仲裁之人。“那峰丹波並不知曉我的長相,隻要你裝作一副大名舉止來,那小兒必定難以識破。”
在對馬守的授意之下,主水正趕到了道場,此刻其儼然就是柳生藩主。
“丹波小輩,起來吧,起來吧!現在可不是你拜謁的時間。我這次是前來做仲裁之人的。莫要當我是對馬守,隻將我看做一名普通劍客即可啊。不用過分施禮,不然我可就為難嘍。啊哈哈哈。”
主水正哈哈大笑。峰丹波剛才還在擔心那惡魔丹下左膳是否會半路殺出來,萬萬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竟是比丹下左膳還要武藝高強的柳生對馬守。峰丹波暗道:看來自己這次是插翅難逃了。
一時間峰丹波臉色變得煞白。“有藩主在場,實在是在下的榮幸。”說著,峰丹波竟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二
貓鼠相鬥,老鼠自然不是貓的對手。但是就像俗話所說的“人急燒香,狗急跳牆”,這老鼠急了也會咬上貓一口。如今武功高出對決雙方的仲裁之人柳生對馬守就站在眼前,自己的如意算盤算是完全落空了。所謂困獸猶鬥,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上的峰丹波隻得豁出去來個魚死網破了。
更何況身後還有眾多道場弟子正看著自己,峰丹波決心就是死也要死得痛快!
人若連死都不懼怕了,還有什麼可懼怕的呢?
峰丹波那顆忐忑不安的心此刻終於平靜了下來。他和他手下的眾弟子此刻一掃方才的驚恐,心平氣和地重新打量起眼前的這位冒牌柳生對馬守—老家臣田丸主水正。
假冒之人如果保持沉默往往是能夠蒙混過關的,但是假冒之人又往往容易難掩心中的忐忑,總會說些畫蛇添足的話來。
況且,田丸主水正現在正為自己能夠假扮一次源三郎的兄長而喜不自禁呢。
平日裏被源三郎使喚來使喚去,還經常被不分青紅皂白地罵來罵去。而現在俯視源三郎的機會終於到來了,主水正一本正經地命令道:“源三郎,還不速速準備!”
“遵命!”源三郎一邊答應著,一邊心中暗罵:好你個田丸!事後再找你算賬!
就在源三郎稍微遲疑的片刻,主水正又催促道:“囉唆什麼!源三郎!峰丹波已經在等待了。事到如今莫非你源三郎膽怯了不成?”“膽怯?這個糟老頭子!胡說些什麼!”源三郎一邊低聲嗬斥著,一邊衝著主水正狠狠地瞪了一眼。主水正一怔,但仍然裝腔作勢道:“無禮至極!源三郎!你竟敢以如此眼神盯看你的兄長!”無奈之下,源三郎隻得說:“失禮失禮。兵家勝敗之事難料也。我隻是覺得說不定這是見兄長最後一麵了,所以不由得多看了幾眼。”“怎能如此懦弱!嗯?還不迎敵而上!源三郎,休要磨蹭!”此刻的主水正訓斥起源三郎來真叫一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