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隻有一顆蘋果樹的山坡(2 / 2)

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待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1

在夢裏,有人在遠處,這樣對我唱著。

我們都睡著了,直到錯過下午所有的課,直到……"幹嘛不叫我!"

聽到山下下課的鍾聲,我像被無形的大手搖晃著,狼狽的掉下床,陳允硯抖掉被我扔到頭上的樹葉,滿臉困惑。"哈哈哈,"看著這樣的彼此,我們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直到天邊被夕陽染得更加猩紅。

我躺在童年的吊床裏,躺在隻長了一棵蘋果的山坡,懸掛的心,被陳允硯搖得平靜下來了。

那時候,我們玩過很多無聊遊戲,有時錯過了上課,有時錯過了懵懂的愛情,有時錯過了去植物園的校車。

"快點啊,青兒。"這一天,我披著紗巾,搖曳著蘭花指,朝陳允硯優雅的一指,她正蹲在螞蟻洞旁看得起勁,我隻好翩然飄過去,"青兒,與為姐的去采藥。"

"我不要,我要當許仙!"她頭都不抬,一隻螞蟻順著她的手指爬到了胳膊,"青兒,休要這樣放肆,螞蟻精都爬……啊……你拿開點!"我向後跳開幾步,她彈掉螞蟻,站了起來。

"我是許仙大聖,娘子末怕,螞蟻精已經讓我消滅了!"不知怎麼的,我突然就不想玩了。

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此地”火車站的所在,一列永不回頭的列車在追著夕陽。

“本地瘋子想要飛。”隔著一個山坡的一年三班教室裏,放學的孩子看著永遠重複的《海綿寶寶》,海綿寶寶用盡一切方法,想要飛翔,他借助翅膀,借助充氣的自己的身體,借助水母們的力量,他被當作瘋子上了報紙,但很快,人們又把他當成英雄了,英雄就該拯救世界,擁有漫長地心引力的世界。

隔著幾條街的逼仄的地下道裏,乞丐和藝術家相對而坐。

離後山不遠的名叫潮汐車道的地方,堆滿了離奇巨大的螺母。

我看著螞蟻從陳允硯手指爬落,她抹了一把汗水,臉被泥土弄髒。

朱德庸說,原來我們每個人童年時那個孩子,並不像我們以為的那樣脆弱,比起大人,小孩甚至在心理上更強韌,尤其是他們的本能。你會發覺麵臨各種抉擇時,小孩永遠能最快做出最有利自己的決定,這是大部分成人無法做到的。因為“大人”的選擇,往往隻是符合身邊眾人的期待,而不是自己的真實需要。大人的本能早已在社會講究最大化合理性要求下逐漸消失了。媽媽正在翻看的報紙上,這麼寫著。

我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不知道,除了麵前弄得髒兮兮的陳允硯。

1,力拔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騅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出自京劇《霸王別姬》唱詞,作為反秦將領,眾望所歸的英雄的項羽,在末路之時,連自己的愛妃都保護不了,這種蒼涼的感傷,也隻徒留一句“奈若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