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陳允硯小行星(1 / 2)

發榜的日子,我們拿到了前往鍾城的機票,其中需要轉機一次。

在穿堂吹著涼涼的風,人群都已散去,隻餘寫滿名字的紙張欲隨風舞,我等待著陳允硯。

涼爽的感覺,加之綠色植物的搖曳,整個夏天都好像變成綠色的了。

大門口的Led屏上顯示著時間:

16:52,天氣晴朗,空氣質量……

行李很簡單,我往從八歲就帶在身邊的粉色小箱子裏塞進兩件外套,兩件內衣,十條內褲,一件衛衣,三件短袖T恤,五雙襪子,洗漱日用品則裝進書包裏,陳允硯有她的大號旅行包,等我們到達,靳文昭就會寄到。

翻爬出後牆,去機場的方向必須經過電網,在離花藤酒吧不遠的地方,輕鬆走著的靳文昭經過我們身旁,他的手在身側比了個OK。

陳允硯揚起嘴角。

OK,出發!

我沒回頭,沒再看靳文昭一眼,我不知道這樣的我,是不是有資格獲得愛情?

我的父母,是一對非常般配的夫妻,父親是稅務所的公務員,母親從事教職多年,現已為鍾城學院的教授,他們工作很忙,生下我後,就交由奶奶撫養。

爺爺早在我出生前就離世了,奶奶很懷念他,常常把他做的風箏拿出來,細細的拭去上麵的灰塵,有時候她摩挲著風箏的龍骨,發呆發很久,那種表情,是連懵懂無知剛能保存記憶的我都會覺得悲傷的表情。

爺爺留下的東西不多,除了風箏,可能就是他的書和唱京劇的錄音帶了,可是錄音帶隨著年久,聲音越來越不清晰,到後來,奶奶就隻是整理,不再拿出來聽了。

我常常幫著奶奶整理,那時候我在想,如果可以,我想要擦去奶奶心頭的積塵,那些有關爺爺的遺憾。

奶奶告訴我,在湧泉城的時候,爺爺是有名的琴師,還擁有一副好嗓子,最拿手的便是《坐宮》1,他們第一次見麵,奶奶還是個初登台的稚嫩少女,懷裏抱著假娃娃,鼓起勇氣唱道:

“我說駙馬,咱家有禮了!”連同台男子的眉眼都未曾看清,那男子抬起頭來:

“哦,公主不必多禮。"

我不知道什麼是《坐宮》,但是公主的模樣,還是知道的,那是迪斯尼動畫裏的白雪公主,拇指公主,長發公主?還是英姿颯爽的花木蘭呢?

奶奶說,都不是,那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番邦公主。

爺爺在哪呢?你爺爺啊,就是那個公主的丈夫。

原來那時候爺爺就是爺爺,奶奶就是奶奶了。

通過那初遇的聲音,便重疊了兩個年輕的身影,那該是多麼美麗神奇的聲音啊。

我對戲曲的世界充滿了憧憬。

雖然從三歲起,從不過問我的父母會不時出現在我的世界裏,帶我考一些試,但之後還是把我送還給奶奶。

不考試的時候,我便以我的方式,多接近戲曲一點,也就多接近爺爺一點了。

我記得那時,會有人盯我背書,那個人,應該就是奶奶吧。”你讀書的時候像極了你爺爺。”

讀書、跟著電腦聽戲、學戲,獨自在家的午後,我會把想像的豆蔓肆意伸展,伸向雲端、伸向金色的井裏、伸向大人國的疆境。

我是大人,我是大人,我是像爺爺一樣的大人……我這樣告訴自己。

爺爺的風箏、爺爺的聲音、爺爺的公主,那是他難以釋卷的半生孤獨,我撫觸著他們,拚命接近他們,就真的好像,代替爺爺在完成什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