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前,他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中國會有那麼多“法罪錯位”的前科。
他無比後悔,因為他幾乎像每一個認罪的人一樣,以為在一個大罪麵前,承認小錯可以抵償一些罪責。然而,往往正是這些小罪成了控訴與定罪的絕對依據。更不幸的是,這些小錯往往更容易從明文規定上,找到確切的判罰依據。
不過,楊帷幄意識到,就算自己拒絕承認所有罪行也沒有用,就好像很多官員被拉下馬,表麵上是因為“個人生活問題”被“雙規”,但背後更多的是隱藏著官場鬥爭。最後定性的時候,最聰明的方式就是虛虛實實。
所幸,楊帷幄已經作好了心理準備,他甚至認為,在中國,他這樣的人經曆一下牢獄之災也沒什麼壞處。
楊帷幄被關在提籃橋監獄,這裏與深圳的秦城看守所一樣有名,曾關押過很多知名的經濟罪犯。
在監獄裏沒待多久,楊帷幄就發現了一個真理——監獄是社會的折射。
換句話說,進來前在社會上人是什麼地位,進來後在監獄裏也差不多。盡管監獄脫去了服刑者的層層社會外衣,但人的性情、才幹、胸懷、處事方式、謀略依舊存在,綜合起來會相應形成人的地位。
原本,地位就是把人進行排序之後,你輪放到的位置。資本市場畢竟在中國才剛剛開始,排序方式會擠掉一些曆史沉積下來的過多水分,這個地位會更接近於真實。
二
唐子風經常整天都待在小白樓裏,大家都不知道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裏究竟是在幹什麼。
唐子風在尋找一件他盼望已久的東西,那是他進駐小白樓的原因。但是,不管是總經理辦公室、轉角樓梯下方的儲物閣樓,還是海元證券唯一的保險櫃,都沒有那件東西的蹤影,這讓唐子風有些一籌莫展。
在回家路上,唐子風還一直在想,東西究竟在哪裏呢?他記得自己曾經去找過袁得魚的姑媽,也一無所獲,他相信,那個貪財的女人,是不會在收受了巨款之後,還不說實話的。畢竟這樣的東西,普通人完全不知道意味著什麼。
唯一的可能,就是東西已經被人帶走了。那會是誰呢?
唐子風最先想到的是楊帷幄。
冰冷狹長的獄舍裏,一個獄警從遠處走來,他在倒數第二個舍間停了下來,對裏麵叫了一聲:“楊帷幄,有人看你。”
楊帷幄在等候室裏,看到了一個熟人。第一個來探監的居然是唐子風,這是他完全沒想到的。
唐子風依舊一副盛氣淩人的樣子:“兄弟,我就直截了當說了,袁觀潮當年留在公司的東西在哪裏?”
楊帷幄似乎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問道:“什麼東西?”
唐子風冷笑了兩聲:“你不知道嗎?那你當年衝過來跟我爭奪海元證券的目的何在呢?”
聽到這話,楊帷幄一下子憤怒起來:“你竟然好意思說這些,你不覺得你贏得很不光彩嗎?”
“不光彩?嗬嗬,不光彩的是你吧,連一個下屬都管不好,還是一個身居要職的下屬。這讓我不得不質疑你的人品與能力。”
楊帷幄也聽說了一些阿德的事,但更多是為阿德惋惜,擔心他已經凶多吉少。
“你還有什麼資格提人品與能力,你連自己的兄弟都不放過。”楊帷幄故意點到了唐子風的痛處,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唐子風與袁觀潮的過節。
“哈哈,我覺得真是奇怪,這幾天的牢獄生活怎麼都沒讓你清醒一點。哦,對了,你是不是睡在地板上了呢?那就糟了,心裏陰氣過重了。你看我多仁慈,還特意過來看你。”
楊帷幄心想,當時自己入駐海元,不就是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嗎?難道,海元證券還藏著什麼驚人的秘密?
“你現在不是什麼都得到了嗎?還用得著問我?”楊帷幄冷冷地說。
“你就裝吧!”唐子風聳聳肩,一邊觀察楊帷幄究竟是不是在欺騙自己。
他試探性地問道:“當年脅迫你孩子的那個人,我已經有消息了,如果你告訴我東西在哪裏,我擔保為你解除心頭之恨,你也知道,我兒子在黑道中的勢力……”唐子風暗示道。
楊帷幄抓抓腦袋,看起來完全不知道唐子風在說什麼。
唐子風盯著楊帷幄的眼睛看了三秒鍾,已經基本得出了判斷,如果楊帷幄知道東西的下落,不管怎樣,他都肯定會有興趣問下去。他不說,隻能說明一點——他真的不知道。
唐子風立即變得從容起來:“楊兄,我真為你感到恥辱。費盡心機才得到了海元證券,居然還不是你的,後來又費盡心機想獨占,結果又不是你的。”唐子風挖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