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不枉此生!我燕天雙值了!”言畢,橫劍,懸劍,自刎,血濺三尺!一代莊主魂歸冥府。
其餘人,重複這個動作,把刀架在脖子上一抹,安然去了,不帶一丁點猶豫,如此坦然。這莊門外的空地上立馬就多了十餘具屍體,臉上含著笑容,坦然而去,唯有鮮血不甘心,在地上奔騰,誓要彙成血海一般。
丈餘外,兩道人影,一聲“不!”韓紫瑩衝了過來,扶起倒下的丈夫,玉指纖纖撐不住無力的人,雪膚冰清不禁受血汙淋淋,霓裳散擺,淒聲恰似啼血杜鵑,鮫珠斷線,悲情正是生死離別。
顫抖,平和,玉手,血頭。玉手輕捧,昨日心郎今日鬼,血頭含冤,一吻罷去奈河邊。見她癱坐在地,捧著燕天雙,臉貼臉,不管那血汙踮染素袍:“夫君,瑩兒來晚了!”
放下夫君,披頭散發,撕下素帶一條,係在額頭,提起夫君所執之劍,揚劍橫鋒指著魔頭。
趙凝見此,攔住大嫂:“大嫂!”
棱眼,寒冰:“你們夫妻二人走罷,我要陪你大哥走完這最後一程,雲兒…就有勞你們多費心了。”
一刻鍾已過,忽然不知從哪出現的一個魔族小卒報告魔頭:“啟稟我王,該走了。”魔頭下令走,其餘兩魔一齊撤。
魔頭轉身欲行,忽而聽得背後聲響,側身一避,見寒芒一道切下鬥篷一角,吃驚,出劍的竟然是女子,閃過一邊道:“孤不殺女人。”
韓紫瑩眼中隻有無盡的怒火,也不回應隻管出劍逼迫,一心求死,魔頭全無戰意,隻是躲避:“孤有心放過你這凡人,竟敢糾纏不休。”
劍勢洶洶,更走偏鋒,鬥了片刻魔頭有些不耐煩:“既然執意尋死,休要怪孤。”氣震,周圍空氣激蕩三尺,腳下草木紛飛一丈,魔頭出手,一瞬之間,已見勝負。手中三寸利刃已然在韓紫瑩頸上劃了條線,血珠滲。
劍斷,韓紫瑩氣息漸微,嘴角一笑:“夫君,瑩兒終於能…”未及說完,伸向天際的手無力墜下,香消玉殞。
魔頭停下,有些感歎,問燕天龍夫婦:“孤有心放過她?為何非要執意尋死?”
“比翼鳥向來都是一對,從沒有獨活之理。你們魔族是無法懂的,魔頭,總有一天會有人找你報仇的!”
“孤…等著那一天。記住孤乃魔族之王玉尊!”言罷,魔頭化作一道青煙消散無蹤。
天泣,雨落。
不知過了多少天,燕天虎終於帶著燕孤雲到達玄黃殿附近。一路上的其他人在到了安全之地都被他打發走了,隻剩他叔侄二人一路奔波至此。
玄黃殿,人間修仙大派,一心專研神仙之道,不問人間俗世,自立於神州西北部台州城外龍虎山,懸於半空之中,非有緣人則不能進玄黃殿。
當日燕天虎背著燕孤雲在台州城內投宿,這些天風塵仆仆未能飽餐過一頓,今日到了客棧點下佳肴,卻又因心中牽掛哥嫂的生死而茶飯不思。愁時最思酒,幾杯酒下肚,更添煩擾。
街上熙熙攘攘,好一個熱鬧街市。吆喝聲叫賣聲攬客聲聲聲不絕,柴米鋪綢緞鋪首飾鋪鋪鋪生輝。垂髫稚子遠放牛羊青草處,古稀耋耄坐觀楚漢廝殺場。樵夫砍柴南山上,巧婦捶衣綠水邊,茅舍草廬炊煙起,朱門大戶酒肉喧。正是一個太平時節,安居樂業。
燕天虎卻無心這些喧鬧,隻是一味飲酒,忽而兩個道袍打扮年輕人緩步入了客棧。隻見那兩人忙著拍打身上的灰塵,儼然奔波千裏之感。其中較年輕的那人埋怨道:“師父讓我們走這一遭實在是太慘了,十餘人全都自刎,血流成河…唉,真個有情有義的莊院。”
“當真是世事無常,魔族怎麼就突然出現在那裏。現在莊主夫婦都死了,也不知道以後燕家莊還能不能中興…”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燕天虎聽得“燕家莊”三字,心裏大驚,再聽得“莊主夫婦都死了”,呆如木雞,手中酒杯應聲落地,“啪!”碎了一地。
驚得掌櫃過來賠罪:“客官,您沒事吧!小店哪裏惹您生氣了,還請您別計較……”
燕天虎回過神,推道沒事,隻看著懷中的燕孤雲,一種痛楚戳中傷心處,不覺淚下,大吼道:“大哥大嫂,一路走好!我會好好照顧雲兒,為你們報仇!”雙拳青筋暴起,悔恨叢生。
四座皆驚,隻當他是醉鬼也無人在意,在角落中某一桌上一老一少卻時刻盯著他。童子問:“師父,是他嗎?”老者捋著胡須微微點頭,飲茶。童子又問:“要他去報仇?難道這一世他非要去報仇麼?師父。”老者笑:“徒兒,他該怎麼做,不是我們要操心的,人各有其命途,旁人不能插手。”童子搖頭:“師父,可是他還這麼小,真的一輩子都要被‘複仇’困住麼?”老者道:“天機不可泄露。”童子努努嘴,吐吐舌頭,無趣的喝茶,不再言語。
燕天虎扯過條凳,坐到兩個年輕道士那桌,放下酒壇,問道:“兩位道長,方才說的可是燕家莊?”
“不瞞閣下,正是燕家莊慘禍,剛才見閣下似有傷心,莫非有親人在燕家莊?”年長的道士問。
“果然如此,不瞞道長我就是燕家莊莊主的三弟,這便是莊主的遺孤,兩位道長想必是玄黃殿中人,可否帶我上一趟玄黃殿?”
“原來是三莊主,還請節哀。家師有令命我師兄弟二人尋莊主骨血,正無功而返想不到在這裏遇到三莊主,請三莊主與我二人同回。”
當下三人結賬出了客棧,尋了個僻靜之處,兩道士施法載著燕天虎和燕孤雲禦劍直往玄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