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蘇昕偷偷轉過身望見,玄雲被上了枷鎖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帶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如此落魄。便是她也未曾想到突然有一朝,玄雲竟會淪為階下囚。他雖然無禮卻是善良之輩,絕不會做出這種事。然而自己卻絲毫幫不上忙,反倒還得釋師伯身死,若我沒有喊師伯幫忙,或許師伯就不會去世。說到底是我害了他倆,若沒有我參與或許就沒有現在這樣的結局。
陷入深深的自責,淚下。
背對她的是帶著枷鎖遠去的玄雲,背著莫須有的罪名和冤屈,離開這生活十五年的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
蘇昕不知道前方會有什麼等著他,隻是聽說監獄可不是什麼好地方,若以他的性子怕是會受不少委屈。要不要借爹的名頭去支會府衙一聲,可是那樣做就會暴露自己的行蹤,大概還是算了。
夾道,觀眾們親眼見證這個過程,全都以為玄雲便是殘害同門欺師滅祖之徒。一個個全都咬牙切齒,有破口大罵的,也有欲拳腳相加的,燕孤雲一一忍了。
這些觀眾一直跟著他到了玄黃宮門口。
宮門處,匾上書的“玄黃殿”三字依舊蒼涼有勁,山道落葉堆在兩旁,蜿蜒至山下。站在宮門口,停下。
“雲兒,你本是渝州燕家莊莊主燕天雙的後人,十五年前你三叔燕天虎帶著尚在繈褓中的你來到玄黃殿,讓你拜在我門下。這十五年,義父怕你傷心故而一直未對你提及。雖今日起你我父子暫別,但他日你若想回來,無論身在何方,義父定然來接你!隻望你今後千萬不要行錯路,是非善惡要做到心中有數。”
燕孤雲跪下,雖有枷鎖在身還是磕了三個頭,道:“義父大恩大德,玄雲永世難報。從今起玄雲不能再侍奉義父,請義父保重。這柄劍和酒葫蘆還請義父幫忙代為保管。”
施法作訣喚出泣劍,交予玄天德。腰間的酒葫蘆也一同讓捕快交給義父。
起身,轉身,走下階梯。用腳在地上劃出一條線,跨過,反身,掃視一周,這些人的模樣都要深深映在腦海:“今日起,世上再無被逐出山門的玄雲。隻有無名小卒燕孤雲。諸位今日的言行,在下一並記在心上。後會有期。”
三人走下山道,往台州城去。
人煙散去,擂台比武依舊。雨停,天放晴,卻散不去心中霧霾。
山腳下,二人留住捕快。
“兩位大哥,玄雲是我熟人,還請好生照顧。”說著便從懷中掏出兩錠金子,悄悄塞到兩人兜裏。
“既是‘劍聖’淩峰淩大俠的朋友,我二人自回好好照顧。”
“還有我的,不瞞二位他也是我的故友。”一人也從懷中掏出兩錠金子,塞給二人。
“您放心,我兄弟二人定然在大人麵前保他周全。”
“那就有勞了。”
淩峰和後羽二人在此等了多時,淩峰囑咐道:“燕孤雲,若他日江湖容不下你,可到我淩劍山莊一聚。”
燕孤雲笑道:“若天下之大都容不下我燕孤雲,生又何意?不若一死。”
淩峰一本正經道:“萬不可如此。你既是血泣之主,必然當有一番作為。豈可視自身性命如草芥!”
燕孤雲苦笑:“未曾想到,以淩大俠這樣的人物竟然願意幫我這樣一個惡徒。”
“不知者說你是惡徒,你就當真是惡徒?做或沒做,隻有天地和你自己知道,隻要行得問心無愧,又何懼他人胡言亂語。我相信你的為人,也相信血泣的選擇。”
“燕孤雲受教!不過血泣的選擇是何意?”
“那柄劍,自可擇主。你既然被它選中必定不是碌碌之人。我淩劍山莊與血泣之主頗有淵源,故此有時間還請一聚。”
“若有時間,燕孤雲自當登門拜訪!後會有期,告辭!”
“一路保重!”
殘陽下,西風烈,就此一別。與過去一刀兩斷,與將來萬種牽絆。
一個月後,雨夜,台州城,監獄外。
兩個捕快,抬著一具快死的人,近乎一具屍體,隻有從兩個鼻孔還在出氣才能看出他是個活人。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看來是受了不少板子。捕快將那“死人”丟在一塊破舊的板車上,捂著鼻子,怒罵道:“******,想不到骨頭倒硬,死活不肯招。”
另一個捕快道:“算了,看他這樣子鐵定是活不成了,看在金子的份上就留他個全屍。”
一個老頭帶著孫子出現,穿得破破爛爛一看便是窮苦人家。
捕快扔了十文銅錢,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喝到:“老頭兒,給你十文,替本大爺把這屍體埋了。”
老頭彎腰在地上摸來摸去,似乎眼睛不大利索,終於摸到銅錢。用髒兮兮的袖子把這銅錢擦了又擦,放在嘴前,一吹,再放在耳旁,一聽,是真的。這才笑逐顏開,小心翼翼將十枚銅錢放入懷中。高高興興,帶著孫子,爺孫二人一起使勁拉動板車。
一路顛簸搖搖晃晃,這才到了自家門口--山神廟。
破廟一座,年久失修。破舊的木門,與其說是門不如說是一塊帶著洞的舊木板,一張一合迎風搖曳。山神塑像被推到在一邊,重重摔在地上,當真是摔得稀巴爛。
老頭喚過孫子:“狗子,來!把他扶下來,輕點。”
爺孫二人將板車上的“屍體”扶下,輕輕放在枯草堆中。蓋上一床破破爛爛的棉絮,也不知是從何處撿來的。老頭伸手摸過那半死之人的額頭,燙。他不禁埋怨道:“這些****的王八蛋,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活生生把人打得半死。一個個都他媽狗娘養的!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