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因農民進城而出現的中國問題——城市化問題。不管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城市化已經成為中國現代化的必然趨勢;傳統的鄉村社會在中國城市化的潮流裏將逐漸淹沒。巨大的城市還在急速增擴、肥大;古老的田園牧歌和永恒的信仰在這裏將不複存在。但,城市軀體也並非就一定僅僅是冰冷的“水泥森林”。城市化,不等於必然就要去除文明和文化,去除感情和人性,去除審美和詩意。如果說,城市化對許多人來說是無奈的選擇;那麼,通過世俗的個性化的創意方式,建構新的“城市詩意”以達“詩意的棲居”,則應是城市化了的人的理想選擇。
中國正走在高速的城市化路程上;尤其是改革開放三十年後的今天,城市化在中國,更成為了洶湧澎湃的潮流,趨勢不可逆轉。城市化,當然是連著兩頭的,一頭是城(都)市,一頭是鄉村。從社會學的角度來看,城市化,就是“鄉土社會”轉化為“城(都)市社會”的進程;從人類學角度來看,城市化,就是“鄉土農民”轉化為“城(都)市居民”的進程;而從文藝審美學角度來看,城市化,就是“傳統牧歌”轉化為“現代詩學”的進程……既然說是進程,這就意味著事情(物)的本身正在進行(或生成)中;這樣,問題的出現自然也就難免了。是的,中國當下正處在社會的轉型時期,城市化本身就是一個突出的征候。隨著城市化進程的不斷推進,城市化問題,毋庸置疑,已經成為了真正的“中國問題”而備受世人關注。限於所選論域(題目規定——“審美”),本文欲從“文化批評”這樣的一個角度出發,擬就中國城市化過程中出現的諸多問題之一——城裏“人”與“詩意的棲居”之間的關係談談一些個人看法。
一、 城市化與傳統詩意的失落
1. 城市、城市化及其相關的兩種觀點的交鋒正像吳廷玉文章所言:“城市是一個複合詞,從詞源學的角度來看,城與市密不可分又有區別。城是人居之都邑,《說文》雲: ‘城,以盛民也。’市是貿易場所,《易·係辭下》說: ‘日中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大體來說,城具有政治性、人居性、人文性、生態性;而市主要是經濟性、物流性、商業性、繁華性。古人習慣叫城池,城要大於市,市不過是城中的一個特定的處所;今人叫城市,甚至簡稱市。”吳廷玉: 《現代人能否實現詩意的居住——宜居城市的人文美學內涵》,《城市發展研究》2007年第3期。吳先生對於中國當下城市化看法似乎不甚樂觀,他認為“現在許多大城市在城市化的進程中,不同程度地呈現出市強城弱的局麵。即商業氣氛淹沒了人文氣氛,經濟關懷壓倒了人文關懷”同上…《中國崛起方略》作者丁曉宇先生對於“城市化”卻有著非常樂觀的看法:“城市化,是中國崛起的必然方略;城市化是實現人類詩意棲居的終極境界。”丁曉宇: 《城市化是實現人類詩意棲居的終極境界》,博客中國,2009年12月28日。
以上摘錄,意在顯露一些隱藏著的問題: 城市化,對於身處其中的城市人,到底是詩意的棲居,還是詩意潰退甚至消失?現代都市人,是否還有詩意可棲居?如有,到底棲居於怎樣的詩意,又怎樣棲居於詩意?等等。這些問題無疑是非常值得人文學者進一步探討的。
2. 詩意與詩意的棲居
就筆者的看法,詩意並不因城市化而出現了徹底潰退和普遍消失,但也不會因城市化就自然而然地可以成全人類一個“棲居的終極境界”。要弄清楚這個問題,則必須對“詩意”和“詩意的棲居”這些關鍵術語做一些必要的認識。
首先,關於“詩意”。所謂詩意,簡單地說,指的是詩所具備的核心價值(並非僅僅“詩歌”才具有“詩意”),這種價值就是審美;而審美,則代表著人的精神活動的最高構成部分。審美具有情感性、形象性這樣的基本特征。詩意是一種人類審美創造性勞動而出現的情感氛圍,一種生命的理想化狀態。審美,說到底是人性的自我完善方式;因為審美可以使人生成,並進一步得到完善。人成為人的尺度,顯然是可以通過人所能達到的審美高度作為最理想的標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