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掄了寫”卻難圓的“性”(2)(1 / 1)

僅僅來看王蒙的遺憾吧。青狐“無性的角色定位”這一點其實已經構成了王蒙創作《青狐》這個作品主人公的先天的束縛。仔細閱讀作品的讀者,也許都會感覺到王蒙筆下的主人公青狐在抹去附著於人物表麵或周圍的政治意識形態重彩之後剩下的屬於青狐自己的軀幹其實多少有些幹癟。因為性愛等諸多人性內容的了無可寫,作家自然不自然便帶出了太多的遊筆;連篇累牘的別的次要人物的意識流筆墨,似乎有些喧賓奪主的味道(作品中不加收斂的非文學性筆墨,與情節脫節的議論等,導致了小說情節不連貫、細節欠豐滿,這些似乎又成為筆者閱讀《青狐》時所時常遇到的尷尬)。太多時候,作家僅僅把青狐當成了自己回憶(通過小說形象)那個剛剛逝去的曆史的窗口(或者說是一個敘述的角度)罷了!甚至於可以說是作家同時也把青狐廉價地變成了一個工具: 一個安插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中國文壇、政壇上的多功能的窺視鏡或者竊聽器,作家王蒙通過這個工具來轉播他自己曾參與和看到的以及現當下正反思的那個時代中國文壇、政壇的煙生雲落、風聲鶴唳……在這一點上,王蒙還是聰明的,但這聰明卻以客觀上削減自己作品主人公生命的豐盈性為代價,這樣就不能不說是一種缺陷、一種遺憾了。小說固然離不開曆史,好小說都應該具有曆史的深度厚度,但小說又絕對不等同於曆史,而必須對曆史進行強有力的“穿透”吳炫: 《中國當代文學批評》…小說中的曆史應該通過小說人物自然而然地帶出來,而被帶出來的曆史又應反過來成為人物的營養和血肉,使人物變得真正地活生生的,二者是相輔相成的關係。在小說的世界裏,包括曆史在內的文化和非文化、客觀和非客觀的材料因素隻能是藝術的材料,而不是藝術本身,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小說的目的總而言之隻有一個——通過藝術手段(形象尤其是人物形象的刻畫)關注人(這即是人們所熟悉的“文學是人學”的命題),一句話,小說必須塑造出活生生的人的形象。如果一個作品隻能讓讀者看到一段段曆史、一則則材料、一番番思想,而很少能看到活生生的人物形象,那麼,這樣的作品,不管怎麼說也不可能具備多少藝術意味。筆者感覺,王蒙的《青狐》,曆史事象的壅塞(通過所謂的“意識流”帶出來的)與藝術意味的單薄這樣的矛盾顯然已成了事實性的存在,這是文學創作的遺憾。黃偉林先生在其出版的《中國當代小說家群論》中指出王蒙小說的兩個弱點:“一、有思想有激情但少故事,缺乏天才作家的情節想象力;二、90年代的長篇小說創作有語言放縱的傾向”黃偉林: 《中國當代小說家群論》,中央編譯出版社,2004年,頁143。,這無疑是真知灼見。筆者認為,在《青狐》的創作中,王蒙依舊沒有克服這樣的遺憾。而具體導致這樣遺憾的原因,筆者認為與王蒙在創作《青狐》時對自己作品主人公青狐的角色定位錯位有著最直接的關係。畢竟,“無性的寫作的文本是生命殘敗的寫作文本”任洪淵: 《墨寫的黃河——漢語文化詩學導論》,北京師範大學出版社,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