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姐兒打心眼裏佩服這位偉大的穿越女性,也同樣十分惋惜這個前半生將生命恣意揮灑得如火如荼、後半生卻把自己關在****的囚牢裏寂靜等死的可憐女子。
據說,安親王第一次寵幸其他女人時她就帶著剛出生的女兒從安親王府搬了出來,從此再未回去,至死都拒絕與安親王再見麵,死後她的遺體也由唯一的女兒和幾個弟子負責火化、骨灰撒在清江裏。
如斯般決絕的女子,想必著實讓人又愛又恨吧。
寄姐兒甩了甩頭,唉,跑題了,怎麼思想一滑就那麼遠,自己還真是太容易走神了。
回過頭來就看見桌邊上放著的那碗黑乎乎的湯藥,她伸出手摸一下,還算溫熱。
“澄哥哥,趁著藥性還沒散,先把藥喝了吧。”寄姐兒端著藥碗遞過去。
蘇澄像被嗆著了,垂著頭微微咳了幾聲,這才伸手接過藥碗道了聲“多謝!”
坐在床沿的二姐兒很體貼的叨叨:“苦不苦?慢慢喝,不著急。”
“少爺,少爺,你要的蜜餞我買回來了,你可以喝藥了。”明安右手提著一小包蜜餞,一邊跑得氣喘噓噓,一邊大聲叫著。
難怪放著藥不喝,想起自己叫他喝藥時,他也隻小貓似地“嗯”了一聲,寄姐兒剛才還以為他糾結著噩夢沒回過神呢,哪裏知道他竟然是和二姐兒一樣怕苦,沒有蜜餞不肯喝藥。
寄姐兒啞然,抬頭看一眼蘇澄,見他果然緊抿著嘴唇,一臉苦瓜相,不由地轉過身偷偷捂嘴悶笑起來。
蘇澄略微蒼白的臉上頓時浮起一片紅雲,狠狠瞪了興衝衝遞了蜜餞過來、氣都還沒喘勻的明安一眼,這才一把把蜜餞接過來,急急倒進口裏。
二姐兒也順道撿了幾顆蜜餞果子丟進嘴裏,一邊砸吧砸吧,一邊哼哼唧唧:“真甜啊,好好吃哦。”還讓明安明天再去買些回來。
蘇澄臉紅更甚,寄姐兒怕他不好意思,很快就轉過身子來,湊趣地撿了幾顆蜜餞來吃,又附和著二姐兒讚了幾句好吃。
等蘇澄穿戴好,三人就坐著馬車回了客棧,明安留在小院等秦老爺子回來稟明情況再回來。
由於蘇澄受傷,晚間的飯食都極盡清淡。
因為澄哥兒醒來而心無掛礙的寄姐兒也肯定起鴻運客棧的廚子來,十分放心的敞開肚皮大吃了一頓,連蘇澄都多吃了一碗飯。
飯後,雖然半日沒見哥哥的二姐兒興奮地嘰嘰喳喳,可是澄哥兒明顯有些疲憊,所以三人早早散了,戌初就洗漱就寢。
經過這一天的折騰,寄姐兒和二姐兒都比平時要累,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可惜睡得太早,寄姐兒半夜就醒了過來,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隻好穿衣起床,到院子裏的花圃邊轉轉。
寄姐兒悠悠晃晃逛過去的時候,遠遠看見一個身影站在院子中間。
“澄哥哥?”她試探地喊了一聲。
那人回轉身來,果然是蘇澄。
他的眉眼在月色下有些冷清,看到編著兩條麻花辮、站在不遠處埋怨他怎麼穿這麼少就跑出來的寄姐兒,他才漸漸柔和起來:“你也睡不著嗎?”
“嗯,有些積食。”寄姐兒漫步過來:“還做噩夢嗎?”
“沒有。”澄哥兒淡淡地說道:“我之前夢見了你。”
“是嗎?夢見我怎麼了?”寄姐兒將他披著的衣裳緊了緊。
蘇澄的嘴角就微微露出些笑意:“夢見一隻碩大的怪鳥,翅膀上帶著火,它見水就俯衝下去,火一直都滅不掉,它的肚子十分龐大,似乎裏麵裝著什麼東西,一時鼓起,一時凹下,幅度巨大,每次變化那鳥都哀哀地叫,似乎受盡了痛苦……”
他的敘述漸漸變得遲緩,聲音也顫抖起來:“它的頭上,赫然是你的臉。”
他望向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悲傷和憐憫:“我看著它,能確確實實地感到它的痛苦,我仿佛被禁錮在它的心房裏,聽著它的心跳漸漸變弱,後來墜進一條河裏,就沒了聲息。”
“後來呢?”寄姐兒心有惴惴,卻忍不住開口問。
“後來,……後來我就醒了。”蘇澄喃喃低語,似乎是說給寄姐兒聽,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寄姐兒見他不想多說,也不再多語,心裏卻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