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於淑英像換了個人似的，她又活蹦亂跳起來，仿佛剛才那些不快和她沒有一點關係，他們在於淑玲的身後說說笑笑，又是很晚才到家。
於淑英跟父母提議，說玲玲快十歲了，可以一個人回家了，不用她天天去叫她，一個等一個，想回來幫家裏做點事情也不行。媽媽趙湘玉想想也是，於是讓於淑玲放學後一個人回家。
於淑玲回家有時候在大姐的前麵，有時候在大姐的後麵。有好幾次於淑玲看著大姐和三弦在前麵走著呢，可到家後她卻沒有回家。於淑玲想這大姐到底走到哪裏去了呢？奇怪得很。有一次她看到於淑英的褲子上有血跡，她嚇壞了：“大姐，你的屁股流血了，你受傷了嗎？”她的關心惹得大姐一頓臭罵：“小孩子懂什麼！不懂就不要亂說，沒羞沒臊的。”於淑英千叮嚀萬叮嚀，你千萬不可告訴媽媽，不然你就慘了。於淑玲想，她受傷了為什麼不能告訴媽媽呢？於淑玲覺得姐姐於淑英越大越搞不懂了。
又是一個晚上，於淑玲和於淑英一前一後地回到家。於淑英跟媽媽一起做飯，於淑玲在廚房的桌子上做作業。今天作業不多，於淑玲很快就做完了。於仁義讓於淑琴把她的作業檢查一下，他說這個玲玲越大越粗心，慌手慌腳地不知慌些啥子名堂。於淑琴檢查作業很認真，於淑玲在心裏這樣嘀咕她正在檢查作業的二姐：她是一個喜歡雞蛋裏麵挑骨頭的人。今天的作業於淑玲做起來很順手，沒有一點磕碰，她相信二姐檢查不出什麼來的。
叫讀初一的於淑琴檢查於淑玲的作業簡直是易如反掌，有一天她在於淑玲麵前誇口說：“哼，你們那點作業，我閉上一隻眼睛都能做出來。”簡單的小學四年級的家庭作業隻要出現一點差錯也逃不過她的眼睛，“玲玲，你過來看看，你怎麼能這樣不專心呢？”於淑玲不相信似的湊過去一看。噫？五除以五不是等於一的嗎，她怎麼寫成五了？於淑玲害羞地撓撓頭皮，搶過作業本便去改正。趙湘玉正在擺碗筷，她瞪了於淑玲一眼：“粗枝大葉的，一點都不像一個姑娘家！快改了把書本收拾起來，要吃飯啦！”於淑英剛換了一件寬大的有蓬蓬袖的花衣服，這時風從窗子吹進來，把她寬大的衣服掀起，她的白肚皮便露出來了。於淑琴覺得不可思議：“大姐，你怎麼突然胖了呢？都長出油肚兒了。”於淑英趕緊按住衣服的下擺，又去關被風吹得“啪啪”的窗子。於淑英的步履不如以前輕盈，但也不是特別笨重，看她的側影，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尚略低於正在發育的乳房。於淑玲覺得她應該寬慰一下大姐於淑英：“大姐，不怕的，你隻是胖了一點點，以後每頓飯你少吃半碗就好了。”果然，那頓飯於淑英隻吃了一碗便說她吃飽了，放下碗筷就做作業去了。直到大家都去睡覺，於淑英也沒有從她的屋子出來過。
於淑玲那天放學有點早，她想姐姐肯定還在上課，她慢悠悠地走在田埂上，結果她意外地看到了於淑英坐在田埂上嗚嗚地哭。
雖然媽媽叫於淑玲獨自回家，但是於淑英坐在這裏哭她不能不管：“大姐，你哭什麼呢？我們趕快回家吧！”於淑英哭得起勁，根本不理會於淑玲。於淑玲坐在於淑英旁邊，拔田埂上的茅草，挨近她的茅草都被她拔光了，她也想不出安慰姐姐的話。於淑玲想：我真沒用啊，我為什麼就安慰不了姐姐呢？來來往往的人都驚奇地看看她們，然後各走各的路，最後有一個五六十歲的大嬸沒忍得住，她扒開於淑英的手：“姑娘，你哭什麼呢？快帶你妹妹回家去，天色不早了。”於淑英連頭都不抬起，雙手比先前抱得更緊了，大嬸搖搖頭，“你姐姐她怎麼啦？”於淑玲搖搖頭，這也正是她想知道的，本來於淑玲隻是覺得無奈，但是現在有人來關心她們，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非常委屈，她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也不知道，我來這裏好久了，姐姐沒說過一句話。”大嬸也沒轍，她甩下一句話便走了：“你拿她的手絹來幫她擦擦眼淚，看她都成啥樣了？唉！”於淑玲這才想起是應該找塊手絹給她擦擦眼淚，說不準姐姐擦幹眼淚便止住哭泣了。於淑英有塊綠手絹放在書包裏，於淑玲看到過幾次。她拉過於淑英的書包，鬆開帶子便去她的包裏翻那塊手絹，可她沒有翻到手絹，有一張揉皺的紙從書包裏滾出來。沒有手絹把紙揉軟和了也不錯，於淑玲有時候在廁所找不到草紙便是這樣幹的。於是她把紙團放在手裏揉啊揉，自以為非常柔軟了便把它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