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事休息,我們便忙開了,一個小組選一個位置,一個小組離另一個小組不能太遠也不能太近,最上麵那組離最下麵那組大概有二百米吧,我們組在中間。下麵那組有個男生喊:“王昆,你個家夥不要在上麵撒尿,要不然老子把你閹掉。”也不知上麵的人聽沒聽到,反正他們忙著呢,誰也不想理會他。鋪開報紙,把帶來的東西悉數取出,挨著擺好。朱誌強負責在土坎上挖灶,我去半山腰找鬆針來生火,閆薇和周碧一個洗菜切菜、一個淘米煮飯。
米飯的香味從鍋裏噴出來,香得不得了,等鍋裏的水分幹得差不多的時候,朱誌強就用兩片樹葉包住鍋的耳朵,把飯鍋端在一邊放著,接下來該閆薇表演了。這時候老師走過來:“我加入你們組行不行?有沒有煮著我的飯?”“煮著了,煮著了。”我們異口同聲地回答,其實我們做飯的時候沒有算著老師的份兒,我們根本沒想到老師會來跟我們一起吃飯,我們擔心飯不夠,但是飯都煮好了,到時候隨機應變就是了,我想每個人心裏都想著吃飯的時候少吃半碗就夠老師吃了。閆薇炒菜的本事我在她家見識過,麻利得很,普普通通的小菜在鍋鏟下翻幾下,就變成一盤好菜了。我在想誰要是娶著閆薇當老婆該享福了,又漂亮又賢惠。老師站在一邊背著手看閆薇炒菜還不覺得過癮,他非要親自上陣,他吩咐我去河邊掐一把馬蹄蓮,說要給我們做一道又好吃又利於健康的涼拌菜。馬蹄蓮到處都是,可是我不知道它可以吃。我沒有刀子,隻能用手掐馬蹄蓮的葉子。周碧也跟我去了,我們倆各掐了一大把,老師看到我們拿回去的馬蹄蓮,連呼可惜,他說如果用刀子剜更好,把馬蹄蓮的根剜起來洗淨跟葉子拌在一起,但在山野之地隻好將就了。老師拌的馬蹄蓮果然很好吃,先前隻知道老師書教得好,有學問,愛穿中山裝,現在知道他做的菜也是很好吃的。
可能因為老師跟我們在一起的緣故,我們吃飯比其他組的都要慢,別人都吃好了我們還在吃,弄得同學們都遠遠地看著我們,那樣我們就更不好意思下嘴了。老師倒不在意同學們的目光,連誇閆薇炒的菜好吃。老師來的時候我們還擔心飯不夠吃呢,吃到最後還剩一大碗。菜被我們一掃而空,空了反而好,我們就能輕輕鬆鬆地往回走了。
春遊回來,覺得朱誌強和周碧兩個都挺可愛的,之前不知怎麼會覺得他們那麼難以相處呢。是因為我個子矮了覺得高就是障礙還是因為我唱歌不好聽,對唱歌好聽的人打心眼兒裏抵觸?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閆薇,她也說他們倆其實也不壞,以後我們要多在一起活動。
周碧和閆薇、朱誌強他們三個都是住校生,星期六回家星期天回校那種,每次從家裏來都會帶些鹹菜,有時候也帶幾片臘肉、一小截香腸,遇上殺豬的話,還會帶用罐頭瓶裝的醬炒肉。可惜我不能跟他們一起吃飯,享受他們從家裏帶來的美味,我隻是偶爾到他們宿舍的時候,他們就會把封得緊緊的罐頭瓶打開,給我解解饞。母親也醃鹹菜,就我吃過的鹹菜來說,沒有味道是完全一模一樣的,我覺得那是各自的母親的味道溶進了鹹菜裏,天天吃母親醃的鹹菜偶爾吃一次別人家的,便覺得別家的醃得更好一些了。
有一天我去閆薇的宿舍找她,我都走到她床麵前了她都沒看我一眼。寢室裏隻有閆薇一個人在,我看見她在床頭那個紅色箱子裏翻找什麼,我很少看見閆薇這種心煩意亂的樣子,連我都嚇住了:“閆薇,你在找什麼?急成那個樣子。你不要著急,找什麼慢慢找,找不著我來幫你找就是了。”閆薇不接我的話,自顧自地嚷嚷:“媽媽明明給過我了呀,我明明放在這裏的呀,怎麼會找不見呢?”“什麼嘛!”我很大聲地問她,這時閆薇才轉過來頭看我,她像抓著救命稻草似的:“秋秋,秋秋,你快上來,幫我找找看,我都找一中午了,還是沒找著。”我快速地把涼鞋從我的腳上扒下,迅速爬向她住的高床:“怎麼啦?”閆薇神秘兮兮,還帶著點興奮勁兒。“那個閆薇,你說清楚,我討厭你這個樣子。”“我大姨媽來了。”“大姨媽?你的大姨媽真來啦?她在哪兒?”閆薇笑起來了:“不是真正的大姨媽,是那個大姨媽呀。”我猛然想起周碧說的大姨媽,片刻我的興奮勁兒也上來了:“呀,你的大姨媽來啦,太好啦,終於來啦!”閆薇擺擺手:“你叫什麼叫?隔壁還有同學呢,你不害羞我還害羞呢。”於是我壓低嗓門兒:“你別急,我去找周碧,她知道怎麼辦,有一次我在廁所看到她大姨媽了。”閆薇笑了,她說我一顆豌豆似的女同學居然去偷看人家的大姨媽,也太惡心了吧?她這話讓我很生氣,我哪是存心要去偷看的:“你放屁,我好像跟你說過,我是不小心看到的,我才不稀罕看那麼惡心的東西呢。”“好好好,惡心,惡心,那你幫我找找那條衛生帶吧,就在箱子裏,可我怎麼也找不著。”找東西我最拿手了,這種本事是經過屢次驗證的。我把紅箱子裏的東西像散花一樣一樣樣兒地扔在床上,把箱子掏空了也沒找著衛生帶,我不甘心地在那堆衣服裏亂扒拉,還真別說,那條夾在花襯衣裏的衛生帶還真被我扒拉出來了。閆薇像找著寶貝似的把它抓在懷裏,管也不管我迅速溜下床往廁所方向跑去了。匆忙間我把那條衛生帶看清楚了,還聞到一股淡淡的樟腦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