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是按課桌的順序來分,要不然就慘了,如果按座位來分,我得跟同桌的男生一組,多無聊呀!不能跟閆薇一組春遊的樂趣便少了一半。我們這組是老師點的,我、閆薇、朱誌強、周碧一組,不知老師為什麼這樣分,也許自有他的理由吧?但老師不說,當學生的我們也不方便打聽。朱誌強是個子高高的男生,聽說他力氣大得很,我猜測老師把他分到我們組是讓他幫我們背東西的。我覺得周碧和朱誌強很陌生,相信在他們心裏,我也是同樣陌生,老師把分組情況宣布後,我們四個腦袋就自然而然地湊在一塊兒了。我家住在學校,鍋碗瓢盆自然是拿我家的了,其他東西也各有分工,該帶的東西拿一張紙記著,誰帶了就畫上一個鉤,這樣做就不會遺漏了。春遊組合是老師定的,閆薇跟我一組我想得到,我也希望跟她分在一組,要說朱誌強是因為個子高、力氣大的話,那麼周碧呢,她唱歌好聽有什麼益處,總不至於讓她一路上唱歌給我們聽吧?
分在一組的人春遊這天一天到晚都得待在一起。
在學校時隊伍還是整整齊齊的,出了校門就顯得稀稀拉拉的了,組與組在路上分得很清楚。朱誌強是男生,力氣又大,重東西都讓他背著,閆薇和周碧各提一個小籃子,裏麵裝著小菜和調料,我的書包裏便是我們三個人湊錢買的零食了。有水果糖二十顆、米花糖十小節、餅幹一包、豌豆餅四塊,我的書包裏還有幾張報紙,是做飯時放在地上擺東西用的。走出一段路老師遠遠地喊:“周碧,大家都走得有點累了,你唱個歌吧!”周碧脆生生地答應了聲:“哎!”她唱的是《南泥灣》,“花籃裏花兒香,聽我來唱一唱……”也許是沒有話筒的緣故吧,周碧走在田埂上唱的歌沒有在舞台上唱得好聽,有些同學根本就沒有聽,他們打打鬧鬧的,跑著把周碧和聽著周碧唱歌的人拋下一大段路。周碧唱完我使勁拍掌,她是我們組的,我們組有人伸頭唱歌是好事呀,再說她的聲音像百靈鳥,她唱歌的時候,田裏麻雀在嘰嘰喳喳的,怕是應和她呢。除了那幾個跑遠的同學,其他同學都拍巴掌了,唱完後老師提議讓她再唱一個,她無論如何也不願再開口了,我走在她旁邊,聽得出來她已經唱累了。想想也是,田野裏的樹、麥子、花草,田裏的老鼠,樹上的小鳥都在聽她唱歌,聽她唱歌的物事一多,她會不會感覺特別累呢?我也不讚成她再唱了,還有好大一段路要走呢。
春到深處一切都和往年差不多,但在春遊的我們看來還是覺得新鮮,我不知道老師怎麼知道這個小山溝的,他怎麼知道那裏有一條小河,是不是之前他來探過路或者找什麼人谘詢過,我對這些很好奇但是我又不敢問老師。我們去的是一個陌生的小山溝,用來煮飯的水都是我們沒有見過的。在山裏的小溪,相同的水我們隻能見一次,下一次你再去看,你看到的水絕對不是你上次看到的水,你上次看到的水不知流到哪裏去了。站在學校的高處隱隱約約看得到我們將去的小山溝,看起來不遠,但走起來至少得三個小時,這陌生的道路、陌生的小山溝、陌生的小溪都得靠我們的雙腳帶著我們的身體去感受。
走三個小時,即便是一路上有美景相伴,有心儀的人在身邊,兩尺寬的路邊長著花花草草,但是到了目的地,大家還是覺得累。別小看我背這個書包、閆薇她們提的籃子、朱誌強背的比在家裏幹活兒時背的輕十倍的砧板等,但任何輕巧的東西背上三小時也會變得沉重。我書包裏的東西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無疑我是最輕鬆的,當然我還得說,我是個子最小的、體重最輕的。有時路邊有一塊石頭,同學們都會爭著去坐,這種事情周碧會去做,閆薇和朱誌強就不會,他們笑著看同學落座,就站在旁邊等上幾分鍾,用手絹扇扇額頭上的汗水。累歸累,到了目的地,他們把肩上的東西往地下一扔,便又生龍活虎的了。要不然就順勢在地上打個滾兒,然後躺在草地上把兩腿分開,一個大大的人字便書寫在碧綠的草地上了。我跑去看那條小溪,溪水歡快地從石頭上往下跳,從石頭縫裏折著身子前進,找不到一模一樣的姿勢,溪水是最會鑽空子的精靈。也多虧了那些大小石頭,要不然溪水流動的樣子還不像了鬱鬱寡歡的落泊少女?冬天才過去不久、夏天還離得遠遠的時候,溪水是最清澈的。我們駐地的對麵是一個八十度的山崖,山崖上的樹木和草連成一片,一點縫隙都沒有。那個綠呀,就像要從山頂奔瀉而來。四周的景色都是一副吃飽喝足的樣子,老師選在這個時候帶我們出來春遊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