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女流(5)(1 / 3)

果不其然,媽媽說:“朱喜,快到中秋節了,你也好久沒回家了,這個中秋節你說什麼也得帶你的男朋友回來讓我們大家看看。”媽媽當時正在幸福的頂峰呢,我怎麼忍心把她從山頂上拉下來?我雖然應承了下來,可我不知怎麼辦。我向何勁鋒求救,我不知道怎樣跟媽媽交代。何勁鋒自告奮勇地說:“我去,一是可以陪你,二來我也想出去走走。”

媽媽做了好多好吃的,吃飯的時候老往何勁鋒碗裏夾菜,弄得何勁鋒老用眼神向我求救,開始幾次我沒理會他,後來我看確實有點不像話了,他的碗被堆得滿滿的,他都無法動筷了。於是我才說:“媽,您讓阿鋒自己夾菜好了,您給他夾的不一定是他喜歡吃的,他不吃又怕對不住您,吃了又對不住自己的胃,您就別難為他了。”

媽媽在廚房跟我嘀咕,說何勁鋒不錯,話不多還挺實在的,讓我別挑三揀四的了,都二十七八了。

晚上我們一家子興高采烈地坐在堂屋看電視。媽媽時不時會聊起我小時候的事情,看來她真把何勁鋒當自家人了。

我小時候像個猴子,我媽說我喜歡爬樹。三妹和小弟也喜歡湊熱鬧,他們舉著手證明媽說的都是真的。有一次我帶三妹、小弟去爬草房的屋頂,小弟從屋頂上掉了下來,為此被我奶奶打,有好幾天都躲在親戚家不敢回家,最後還是媽媽好說歹說才把我拉回家去的。想起小時候的事情很有意思,現在我怕是再也不會去爬樹了,樹上有金子我也不想去爬。小時候喜歡做的長大了幾乎都沒繼續做了,而長大以後做的事情又是小時候做夢都沒有想到的。

為了不讓家人把話題都集中在我身上,我便叫道:“阿鋒,丟給我一個梨子。”媽媽、阿鋒、三弟、奶奶都坐在長沙發上,我在他們對麵坐在凳子上,這個位置是挨“批”的位置。

阿鋒挑了一個最大的梨子扔給我,可他使的勁兒太大,手往後甩的時候梨子從他手裏掉在地上了,三滾兩不滾地就滾到沙發角。他趕緊挪開跟前的茶幾彎腰去撿,媽媽看到他的窘態也跟著彎腰去追。這時候,陳勁鋒的皮夾子從上衣兜裏掉了出來,跟著飄出來的還有一張照片,照片剛好飄到我媽媽的腳跟前。媽媽很驚奇地拾起來一看,臉頓時變了顏色。

我想起來了,那照片我是看到過的,是他老婆孩子上一次來的時候拍的。我一想,要壞事了。我慌慌張張地跑過去把照片搶了過來,一邊埋怨:“媽,你怎麼不經過別人的允許就看人家的照片呢?”陳勁鋒也不再追梨子了,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到陳勁鋒這副模樣,我的心立即沉入穀底。何勁鋒害怕了,何勁鋒並不像他的名字那樣無所畏懼。看來我得獨自麵對即將到來的狂風暴雨了。

我媽大叫起來:“我不看,我不看還不知道呢。他有老婆孩子,你和他摻和是什麼意思?”

我是知道我媽的,我知道她會說這個。她當然希望她女兒能趕快找個人家嫁出去,可再怎麼著急她也不願意自己的女兒去當第三者呀。在我們那裏,當第三者是要被人唾棄、被人戳穿脊梁骨的。

奶奶歎著氣回裏屋了,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我一直是她的驕傲,可今天她那循規蹈矩的孫女兒卻做出為人不齒的事情。

媽媽吼了半天看沒人回應,連本應該跟她站在一條戰壕的奶奶也回屋去了,便坐在地板上一把鼻涕一把淚:“造孽啊,我怎麼生了個不知廉恥的女兒!”

她接著轉過身,指著何勁鋒的鼻子:“你馬上滾,不要再勾引我家朱喜了。”

我怎麼能讓何勁鋒一個人滾呢?他看起來那麼無助。我去房間收拾行李,我媽媽說如果我今天踏出這門我就永遠不是她的女兒了。我沒有停下來,把東西塞進旅行包就拉著何勁鋒跑出門了。

跑出老遠,我隱隱約約地聽到三妹、小弟的哭泣聲,還有奶奶的咳嗽聲。

我也哭了,何勁鋒一隻手提旅行包,一隻手摟著我的肩膀說:“沒事的,朱喜,我給你帶來了災難,我那時候恨不得立即把你拉出那個門,但那是你的家,你有選擇的權利,我等你跟我一起走或者我一個人走。天下沒有一輩子記恨兒女的父母,總有一天他們會原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