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大樹下麵的這些玩笑,開到最後,輸下來的總是男人。不過,輸了的男人,也沒有垂頭喪氣,他們有些狼狽,可也很興奮。休息完了後,大家全很興奮。接下來幹活,也就有了勁頭。
玩笑開得再厲害,過去也就過去了,誰也不會當真。人多的時候,怎麼說,怎麼鬧,都知道是開玩笑。也不會太生氣,也不會羞惱。誰要是翻臉,就會讓大家看不起,說這個人是個小氣鬼,就不會和這個人再接近了。所以,大樹底下,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都沒有什麼不愉快。
可同樣的事,如果不是發生在大樹下麵,不是發生在大家眼前,那就很有可能是另外一回事了。
2、
當著很多人的麵,老趙不跟花子開玩笑了。沒有別人在的時候,老趙卻要和花子老話重提,說上次沒有吃上花子的奶,還想再吃。花子的臉紅了,覺得老趙這麼說就有點不像是開玩笑了。就不理老趙走到了人多的地方。老趙不跟著花子到人多的地方。花子想老呆在人多的地方也不行。老趙是班長,花子每天幹什麼活,要老趙來安排。老趙故意把花子安排在離別人比較遠的地方幹活。別人幹活隻能在規定的地方幹,老趙可以到處走走,可以走到每個人跟前,看看每個人的活幹得怎麼樣。這是他的工作是他的職責。別人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走到花子跟前。老趙不看花子幹的活。看花子的胸。花子的胸有兩點濕的印子。老趙說,又憋得很了,別憋壞了,要不,我給你吸幾口。花子隻能把腰彎得更低,不讓老趙直直地看著她的胸。老趙說,有什麼不好意思,那麼多人你都讓看過,還在乎我看二眼。
真想跟老趙翻臉。可想了想,她還是忍住了。對別人來說,老趙連個屁也不是,可對花子來說,老趙很重要。真的惹老趙不高興了。她可沒有好果子吃。每天幹什麼活,幹多少話,活幹得行不行,全要他說了算。哪一點上,他要和你過不去,你就會活得很難受。花子真的不想惹老趙生氣。
於是聽到老趙這麼說,花子隻能是對老趙笑笑。想著笑笑就沒事了。
花子想笑笑就沒有事了。老趙卻不想這麼隨意地把這件事了掉。
他對花子悄悄地說,收了工,我在玉米地裏等你。
又是田間小歇。花子沒有坐到大樹下,花子沒有去,了妹也沒有去。了妹坐到了花子的身邊。她們坐在一條渠埂上,渠裏麵流著水。
花子的樣子,了妹一眼就看出花子心裏有事。了妹問花子怎麼了。花子說沒怎麼了。了妹說你別騙我了,你我還不知道,沒有事,你不會這個樣子的。
花子想著不把這個事告訴任何一個人,可花子真的不想去玉米地,可她又不想惹老趙生氣。一個人在很為難的時候,就想著能有一個人給自己拿個主意。
下野地能給自己拿主意的人,除了了妹沒有別人。對別的人花子可以不說,可對了妹花子沒辦法把心事藏起來。
花子把老趙的話對了妹說了。
了妹不相信,了妹說,老趙真是這樣說的?
花子說,我也不相信老趙會這麼說。
了妹說,沒準,老趙是給你開玩笑。
花子說,是不是開玩笑我聽得出來。
了妹說,那你咋辦?
花子說,我也不知道。
了妹說,你是不是想去玉米地?
花子說,看你說的,我是那號人嗎。
了妹說,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花子說,我這樣子,誰會要。
了妹說,要是他要娶你,你願意不。
花子說,他看不上我。
了妹說,那他為啥叫你去玉米地。
花子說,我也不知道。
了妹說,你就去,看看他要幹啥。
花子說,我有點怕。
了妹說,你別怕,有我。
收工了。
老趙跨過渠道,走進了玉米地,沒有人注意到他進了玉米地,一說收工,大家馬上就想快點到家,哪顧得上管別人的事了。
隻有花子和了妹看到老趙進了玉米地。看到老趙進了玉米地,兩個人互相看了看。
不能跟著大夥兒一起,向著那片冒著炊煙的房子走去。隻能也向玉米地方向走去。
走到水渠邊,兩個人蹲到了水邊,洗著手,洗著臉。水很清,也很涼,可她們的心卻無法清靜下來。
兩個人在水渠邊蹲了一會,花子站了起來,了妹還蹲在水邊。花子站起來以後,朝著玉米地看了看,抬起腿向前一跨,跨過了水渠。
渠的那邊,已經有一行腳印。腳印很大。像是路標一樣,給花子指著路。花子是多麼不想順著這條路走,可她沒有辦法,她得走過去,看看在這條路的盡頭會發生什麼。
身子陷入玉米林時,花子回過頭看了一眼,看到了妹還蹲在渠道的水邊上,好像有了一點主心骨,一咬牙走了玉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