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說您,我根本就不認識您,坦白地說,我也不想認識您。”

“您是想奚落我,”昂得列公爵打斷了他的話,“那這樣好了,今天我們就談到這,再過幾天又要打大仗了。您會認識我的,也知道去哪兒找我,但請您記住,”他接著說,“我不認為自己受到了侮辱,也不認為您受到了侮辱,我比您歲數大,勸您還是不必記著這件事吧。”昂得列公爵說完,向勃利茨告了別,向外走去。

洛司塔弗叫人牽來馬,冷冰冰地和勃利茨告了別。明天是去司令部向這個裝模作樣的副官發出挑戰呢,還是就這樣煙消雲散呢?——這個問題讓洛司塔弗苦惱了一路。

[八]

在勃利茨和洛司塔弗見麵的第二天,兩國皇帝共同檢閱了八萬俄奧聯軍。

壯觀、威武的軍隊從清晨就開始編隊,在要塞前的原野上排著隊形,直到十點才安排就緒。全軍排成三個橫隊,前麵是騎兵,中間是炮兵,後麵是步兵。軍隊由三支部隊混合而成,即柯屠索夫的野戰軍,新從俄國開來的近衛部隊和其他部隊,奧國的軍隊。三支部隊截然不同,卻接受統一指揮,站在同一隊列中,保持一樣的隊形。

將軍們都身著全副武裝,粗細不同的腰帶紮得不能再緊了,硬邦邦的領子直立在脖子周圍,身上佩戴著綬帶和所有的勳章。軍官們頭發上抹了油,明明晃晃。戰士們則人人精神抖擻,臉刮得幹幹淨淨,兵器擦得鋥亮,馬匹泛著絲綢般的光澤,沾濕的馬鬃梳理得一絲不苟。無論將軍、軍官還是士兵,都覺得是在完成一件不同凡響、莊嚴隆重的事情。每位將士都意識到自己是滄海一粟,感到自己非常渺小;同時,他們也意識到自己是整體的一部分,因而也感到自己十分自豪。

就像疾風吹過樹葉一樣,發出一陣激動的低語聲:“來了,皇帝來了!”接著又發出一陣驚惶的聲音,所有的方陣都掠過了浪濤一樣的聲響和騷動。

一隊騎馬的人從遠處走來,最前邊的第一騎兵團開始吹響了軍號,接著傳來了亞曆山大皇帝那年輕、和善的聲音,第一軍團開始高呼:“烏拉!”聲音洪亮悠揚,震耳欲聾,好像讓發出這呼聲的人自己也感到了畏懼。

年輕英俊的亞曆山大皇帝穿著騎兵軍服,戴一頂三角帽,他那令人敬佩的麵容,他那雖然不大但很響亮的嗓音,吸引了所有的人。

洛司塔弗騎馬站在號手的旁邊,他那雙敏銳的眼睛很遠就認出了皇帝。當皇帝走到離洛司塔弗二十步遠的地方時,洛司塔弗仔細打量著皇帝的臉龐,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興奮和快樂。皇帝的每個動作,他身上的每個特征,在洛司塔弗看來都十分感人。

沙皇在保羅格勒團前停了下來,用法語對奧皇說了句什麼,臉上露出了微笑。

沙皇扭過身來對軍官們說:“各位,我衷心地謝謝你們。”洛司塔弗覺得,皇上的每句話都有千斤重,他想,如果現在就能為自己的皇帝去戰死,那該是多麼的榮幸啊!

“你們已經得到了很多聖喬治軍旗,今後,你們更要配得上這些軍旗。”

“隻有效忠皇帝,為他而死!”洛司塔弗想。沙皇還講了許多,但洛司塔弗沒聽清楚。這時,戰士們用盡渾身的力氣加大嗓門“烏拉”,洛司塔弗俯在馬鞍上,也用力喊著,他覺得,隻要能充分表達他對皇上的敬愛,他是樂意喊破嗓子的。

檢閱之後,軍官們聚集在一起愉快地談論著。大家的希望隻有一個:在皇帝的率領下痛擊鬼子,在皇帝的指揮下是能戰勝一切來敵。大家充滿信心,對勝利抱有更大希望。

[九]

檢閱後的第二天,勃利茨換上一身幹淨整潔的軍裝,去奧爾米茨找昂得列公爵。他希望利用公爵的威望,為自己謀得一個最好的職位,尤其是在將軍身邊當副官,他覺得這是軍中一個特別有誘惑力的職位。第一次,他沒有遇見昂得列公爵。第二天,他又前來拜訪。司令部裏的人十分冷淡、傲慢,但這反而更堅定了勃利茨擠進這裏的決心。

“我十分抱歉,昨天您沒見到我。怎麼樣,也想來這裏工作?”見到勃利茨,昂得列公爵走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是的,”勃利茨說著,不知怎麼臉唰地紅了,“我想求一求總司令,庫拉金公爵為我寫了一封信給他。”

“聽我說,您不用去找總司令,”昂得列公爵說,“他的傳令官快有一個營了。這樣吧,我有一個好朋友,他叫普魯科,普魯科公爵是侍從武官長,我把他引見給你,看他能不能把您留在他身邊。”

當他們走進兩位皇帝和他們的部下下榻的奧爾米茨皇宮時,天色已經漆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