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比安基[蘇聯]

在大森林深處有一棵歪脖老樹,樹上住著兩隻長著灰色羽毛的貓頭鷹,它們的家是一個深深的樹洞。

貓頭鷹又被人們叫作“林鴞”。早春時候,母林鴞在爛糟糟的樹洞裏生了四個蛋,每個都又圓又白。

貓頭鷹是夜行動物,等別的鳥兒都進入夢鄉的時候,它們才輕手輕腳地從洞裏飛出來覓食。所以,森林裏的居民誰也不知道“夜行大盜”——貓頭鷹們究竟住在什麼地方。

不知道貓頭鷹藏身何處的,也包括戴菊鶯夫婦。戴菊鶯是一種個頭十分嬌小的鳥,頭上有一小撮羽毛是黃色的,遠看就像戴了一頂小黃帽子。它們已經在森林裏飛了很長時間,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築巢。終於,它們挑中了一棵高大、粗壯的雲杉樹。

那棵雲杉樹恰好挨著一棵歪脖老樹。那棵歪脖老樹?是的,就是貓頭鷹在上麵安家的那棵歪歪扭扭的老樹。

夏天剛剛來臨的時候,母貓頭鷹藏在樹洞裏安靜地孵寶寶,而戴菊鶯已經開始在雲杉樹上建造溫暖的小窩了。

小鳥們飛到雲杉樹最高的梢頭,用細細的雲杉樹針葉細心地編製著自己的小窩。

下麵的貓頭鷹似乎覺察到了什麼,它發現在雲杉樹那繁茂的樹枝中間有一個像小圓球一樣的東西,而且它是用雲杉樹的針葉編製成的。可是它還沒有明白眼前這一切,更不知道那小圓球其實是一個小窩,而且這小小的窩裏可不簡單,裏麵有苔蘚、雜草,還有許多絨毛和羽毛,真是又精美又舒適。

戴菊鶯正在細心地打理著自己的小窩,它在小窩的牆壁上掛滿了漁網似的編織物,還在地板上鋪滿了細小、柔軟的羽毛。

在這個溫暖的小家裏,母戴菊鶯產下了八個蛋,那些蛋的顏色很特別,是粉紅色的,還帶有豌豆粒大小的棕色斑點。

過了不到兩個星期,可愛的戴菊鶯寶寶們出生了。

這時候,小貓頭鷹已經長得挺大了,它們的胃口出奇的好,而且越大越貪吃。每天夜裏,老貓頭鷹要到森林裏捉些老鼠和小鳥,然後把獵物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喂給小貓頭鷹吃。如果沒喂飽這些毛茸茸的小家夥,它們白天就會吵著要吃肉。

所以,戴菊鶯很快發現了自己在和多麼可怕的天敵做鄰居,而且可怕的貓頭鷹就住在自己的巢下麵。

戴菊鶯寶寶還很小,它們的身子比蜻蜓大不了多少,細小的嘴巴和纖弱的小腳爪根本抵擋不住貓頭鷹的襲擊,它們根本保護不了自己。

可是,小小的戴菊鶯夫婦仍然決定繼續和貓頭鷹做鄰居。夜晚一到,它們就立刻鑽進窩裏,用身體緊緊擋住自己的小寶寶。每當聽到小貓頭鷹們在下麵發出饑餓的吵嚷聲時,它們就嚇得渾身發抖,惶恐不已。

老貓頭鷹整天忙著在森林裏覓食,卻沒有發現在自己頭頂就有一個戴菊鶯的巢穴。

漸漸地,小貓頭鷹們長出了羽毛,它們開始學著飛離巢穴,自己覓食。

秋天來了,這意味著森林裏所有的貓頭鷹家庭要彼此分散居住了。每個成年貓頭鷹會在森林裏選中一塊供自己狩獵用的領地。一旦確定了領地,它們就會把自己的家安在那裏。

每到晚上,貓頭鷹們就會出來巡視自己的領地。

如果發現有另外一隻貓頭鷹闖進自己的領地,哪怕來挑戰自己的敵人是自己的兒女、姐妹或母親,領地的主人就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它們用爪子狠命地抓,用尖利的喙凶狠地剟,直到敵人落荒而逃才肯罷休。貓頭鷹是凶猛的肉食動物,它們天生就愛爭鬥,並且把爭鬥視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弱者是不會受到憐憫的。

戴菊鶯和貓頭鷹大不相同,它們等小寶寶學會飛翔後,就全家一起移居到另一片森林。在那裏,它們給自己築造一個新的巢,並且開始了第二次孵養小寶寶的生活。

就在秋天來臨之前,這兩窩先後出生的寶寶組合在一起,成了一個親密、和諧的大家庭。為了確保一家能安然地度過殘酷、寒冷的冬天,它們加入了森林裏的另一個鳥群,開始了四處漂泊的生活。同時,這群鳥還勇敢地承擔起了擔任森林偵察員的工作。

森林偵察員們從早至晚在大樹上躥來跳去,它們仔細查看樹木表麵的所有縫隙和小洞,尋找隱藏在裏麵的甲蟲、幼蟲、卵和蛀蟲。

鳥兒們追蹤和獵食這些森林的小敵人,一旦發現自己無法抵抗的凶猛野獸或是猛禽,就會立刻向整個森林發出警報。

碰巧這時,有一隻年輕的貓頭鷹被自己的父母和妹妹趕出了家門,因為它從小生長的那片森林已經不夠大了,而他的小妹妹也認為它是個強者,可以獨立生活了。於是,就在那個漆黑的深秋夜晚,這隻年輕的貓頭鷹無奈地離開了自己的家。

那隻貓頭鷹就這樣孤單、苦悶地在黑暗的森林裏飛行著。它不停地飛啊,飛啊,到處尋找可以定居的地方。最後,它降落在一小片森林裏,決定就在這裏定居,並開始尋找一個適合居住的樹洞。

突然,漆黑的森林深處傳來一聲長久的、淒涼的號叫:“睡覺!睡覺!”

貓頭鷹的眼中頓時露出一絲凶光,並本能地張開了爪子,因為它聽出來了,這是一隻貓頭鷹的叫聲。

如果要選定此處作為自己的定居之處,年輕的貓頭鷹就不得不與該領地的主人不停地廝殺。而這種廝殺考驗的不僅僅是體力,有時候為了保護自己的家,甚至一隻小貓頭鷹也會拚盡全力戰勝敵人。

“睡覺!睡覺!”很快,年輕的貓頭鷹再次聽到從森林深處傳來的號叫。

它悄悄地向敵人靠近。

經常會有小貓頭鷹蹲坐在幹樹枝上,它們的頭上長有突出的尖角。

年輕的貓頭鷹張開它那又硬又尖的喙大聲號叫起來。睡夢中的小貓頭鷹嚇得從樹枝上“咻”的一聲滑了下去,眨眼之間消失在黑暗之中。顯然,它不想和眼前這隻個頭比自己大、力氣也一定很大的貓頭鷹比武。如果換作是其他時候,它一定不會如此大度地把自己辛苦建造的家拱手相讓,但是,現在是九月了,正是候鳥遠行的時候。

遠方又一次傳來小貓頭鷹憋悶的號叫:“睡覺!睡覺!”隨後,森林又恢複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