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啊!在你舅舅②瑪斯伍德蘇丹(祈真主佑護他)執政的年代,他隻注重武功,頌揚悍勇,而輕視對國家的管理。他每日都同寵妃美女尋歡作樂,不問政事。他手下的軍政大臣見他如此,便都十分驕狂,各行其是,置人民死活於不顧。官兵和仆臣也都為非作歹。
有一天,法拉瓦某一旅店的一個女子因受欺壓前來控告那裏的總督。瑪斯伍德蘇丹給總督修書一封,交給那女子帶走了。總督對此很不以為然,說:“這麼個老太婆何時還會再去卡茲尼呢?”
但未料她再一次來到卡茲尼,大喊冤屈,控告酷吏。瑪斯伍德蘇丹本想再寫信給總督,老婦人卻道:“上次我把信交給他時,他置之不理。”蘇丹說:“我已寫信,他不照辦,我有什麼辦法?”老婦人道:“陛下啊!辦法很簡單啊!治理國家必須令行禁止,任何人都不能肆意拒絕執行陛下的聖旨。這樣你便不會作難,真主的奴仆也不會陷入痛苦的困境。”
瑪斯伍德聞後深以為然,決定為老婦人伸冤報仇,於是下令將總督的首級懸掛在法拉瓦的城門上。自此之後他便醒悟過來,勤於政事了。當然,再也無人敢於把他的聖旨當作耳旁風了。
假若國王不能使自己的諭令通行無阻,就算不得國王。為了使國王同其他人有所區別,必須區分聖旨和一般的政令。聖旨有絕對權威,政令是治民安邦的措施。為了能治理好國家,就須貫徹聖旨,樹立權威。
再有,假若聽任軍隊欺壓百姓,國家便不可能昌盛。應當既考慮軍隊的權益,又照顧百姓的利益。因為國王好像太陽,太陽不能隻給一部分人光明,而給另一部分人黑暗。應當教育平民服從軍隊,而軍隊要保護平民,保障他們的合理收入,使經濟繁榮,並維護正義。
國王不要在心中存留邪念,應使正義常在、邪惡消除。因為正義能使國家繁榮,暴虐則會使國家變得蕭條。使國家興隆昌盛者能名垂千古,使國家衰敗者則很快被人唾棄。智者說:“凡國家昌明隆盛者源於國王的正義,凡國家衰落頹敗者源於國王的邪祟。”對至聖的真主的子民不能乖戾暴躁、不仁不義。當你對軍士和平民施以暴政時,人民和軍隊也就會唾罵你。你對軍隊和百姓應給予無邊的慈愛。假若你在這方麵犯下罪愆,隻會有利於敵人。
但軍隊不要都出自一個民族。國王若隻派一個民族的人作軍人,到頭來可能受到他們的擺布。因為一個民族的人總愛互相抱團,而不會互相監督。而軍隊若是由各個民族的人組成,他們便將互相製約,便會由於那個民族害怕這個民族,這個民族害怕那個民族而不敢不服從你的命令,就能使你的命令在軍隊中暢行無阻。你的外祖父瑪赫穆德蘇丹(祈真主慈佑他)在常備軍中吸收了四千名突厥人,四千名印度人,使得突厥人害怕印度人,印度人害怕突厥人。由於這兩部分人互相害怕,因此對他都十分順從。
每逢喜慶節日,你都應宴請高級軍官。應善待他們,正式授予他們榮譽衣袍和佩劍,使他們感到歡欣,而能對你忠貞不渝。當某人欲貪求權力時,雖有所表現,也不要在公開場合指責,而在暗地讓人傳話,以便不使人覺得你心胸狹隘,不具備一個國王所應具備的寬宏氣量,而應使人看到你的雄才大略。
我在卡茲尼居住八年,曾陪同過牟杜德蘇丹③(祈真主護佑他)。有三件事我從來未見他做過:其一,他所賜人之劍,其價值均未超過二百第納爾;不公開責罵人,而采取找人帶話的形式。其二,從不裸露牙齒地哈哈大笑,高興時隻是微微一笑。其三,即使對某人十分氣惱,不過表示冷淡,而不發火。這是三種非常良好的作風。
我聽說羅馬國王的作風也與此相同,隻是表現形式相異:羅馬國王若親自打了誰一下,誰便終生免刑,任何人便再不能打他,因此人們常說:“得讓國王打他一頓,他才能免打。”
下麵我要著重談談慷慨問題,這並不是要你廣施厚賜,而是要你不小氣吝嗇。假若你沒有能力廣散錢財、予人厚惠,就不要當眾許諾。許諾後不去兌現,便會與人結仇。當他們與你有了隔閡,便不能在緊要關頭為你拚命,而會成為你敵人的朋友。
在禦筵上不要醉倒。應當注意,不要有損於國王的風度。國王的風度由六個要素組成:威嚴、莊重、慷慨、高貴、沉靜、正確,任何一項都不能缺少。而若國王在禦宴上昏醉,就難以保持住國王尊貴的形象。
作為國王不要輕視世界上的賢王們的治國經驗,假若你對此一無所知,便不配做一國之主。我從我的父親(祈真主佑護他)——前任阿米爾那裏聽說過這樣一件事——
分章
法赫爾·杜列從他兄長歐茲德·杜列④那裏逃跑之後,找不到棲身之地,便來到我祖父卡布斯·本·瓦士姆吉爾(祈真主佑護他)的宮中要求避難。我的祖父不僅庇護他,而且對他十分慈愛寬厚,還把我的姑姑許配給他。大家對這門婚事都非常滿意,所以我的祖母也就成了法赫爾·杜列的嶽母。
歐茲德·杜列往沙姆斯·瑪阿裏⑤那裏派遣了一名特使,遞交了一封書信,並且說道:“歐茲德·杜列向陛下熱情地問候,他說:‘我的兄弟阿米爾·阿裏⑥來到您這裏,您知道咱們之間友誼深厚,親如手足,關係密切,猶如一家。而我的這個兄弟是我的仇敵,您必須把他引渡給我。作為交換條件,我將按照您的意願割讓一塊土地給您,以使我們之間的友誼更加牢固。假若您害怕敗壞自己的名聲,也可以把他就地毒死。這樣做既滿足了我的要求,又能保住您自己的名聲,同時還能得到一塊領地。’”
阿米爾·沙姆斯·瑪阿裏說道:“偉大聖潔的真主啊!⑦他這樣受人尊敬的人怎麼能同我說這樣的話呢!這件事將使我名譽掃地。”但特使卻說:“陛下啊!請不要把歐茲德·杜列的謀劃透露給阿米爾·阿裏,也就是法赫爾·杜列!我們國王和您如同親生兄弟,是您最真摯的朋友。他把信一寫好,就讓我立即登程,並發誓說:‘偉大的真主可以作證:我十分崇敬阿米爾·沙姆斯·瑪阿裏。聽說他某月某日去洗澡,在更衣室腳下一滑,跌倒了。我心中十分掛念。’又說:‘難道他才四十歲就年邁體弱,力量衰竭了嗎?’我被委派做特使,也正是要您知道我的主上對您是多麼關心。這是歐茲德·杜列的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