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秋,振旅還京師,軍吏經瘴疫死者十四五。賜援兵車一乘,朝見位次

九卿。

援好騎,善別名馬,於交阯得駱越銅鼓,乃鑄為馬式,還上之。因表曰:

“夫行天莫如龍,行地莫如馬。馬者甲兵之本。國之大用。安寧則以別尊卑之序,

有變則以濟遠近之難。昔有騏驥,一日千裏,伯樂見之,昭然不惑。近世有西河

子輿,亦明相法。子輿傳西河儀長孺,長孺傳茂陵丁君都,君群傳成紀楊子阿,

臣援嚐師事子阿,受相馬骨法。考之於行事,輒有驗效。臣愚以為傳聞不如親見,

視景不如察形。今欲形之於生馬,則骨法難備具,又不可傳之於後。孝武皇帝時,

善相馬者東門京鑄作銅馬法獻之,有詔立馬於魯班門外,則更名魯班門曰金馬門。

臣謹依儀氏,中帛氏口齒,謝氏唇鬐,丁氏身中,備此數家骨相以為法。”

馬高三尺五寸,圍四尺五寸,有詔置於宣德殿下,以為名馬式焉。

初,援軍還,將至,故人多迎勞之。平陵人孟冀,名有計謀,於坐賀援。援

謂之曰:“吾望子有善言,反同眾人邪?昔伏波將軍路博德開置七郡,裁封數百

戶;今我微勞,猥饗大縣,功薄賞厚,何以能長久乎?先生奚用相濟?”冀曰:

“愚不及。”援曰:“方今匈奴、烏桓尚擾北邊,欲自請擊之。男兒要當死於邊

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邪!”冀曰:“諒為烈士,當

如此矣。”

還月餘,會匈奴、烏桓寇扶風,援以三輔侵擾,園陵危逼,因請行,許之。

自九月至京師,十二月複出屯襄國。詔百官祖道。援謂黃門郎梁鬆、竇固曰:

“凡人為貴,當使可賤,如卿等欲不可複賤,居高堅自持,勉思鄙言。”鬆後果

以貴滿致災,固亦幾不免。

明年秋,援乃將三千騎出高柳,行雁門、代郡、上穀障塞。烏桓候者見漢軍

至,虜遂散去,援無所得而還。

援嚐有疾,梁鬆來候之,獨拜床下,援不答。鬆去後,諸子問曰:“梁伯孫

帝婿,貴重朝廷,公卿已下莫不憚之,大人奈何獨不為禮?”援曰:“我乃鬆父

友也。雖貴,何得失其序乎?”鬆由是恨之。

二十四年,武威將軍劉尚擊武陵五溪蠻夷,深入,軍沒,援因複請行。時年

六十二,帝湣其老,未許之。援自請曰:“臣尚能披甲上馬。”帝令試之。援據

鞍顧眄,以示可用。帝笑曰:“瞿鑠哉是翁也!”遂遣援率中郎將馬武、耿舒、

劉匡、孫永等,將十二郡募士及弛刑四萬餘人征五溪。援夜與送者訣,謂友人謂

者杜愔曰:“吾受厚恩,年迫餘日索,常恐不得死國事。今獲所願,甘心瞑目,

但畏長者家兒或在左右,或與從事,殊難得調,介介獨惡是耳。”明年春,軍至

臨鄉,遇賊攻縣,援迎擊,破之,斬獲二千餘人,皆散走入竹林中。

初,軍次下雋,有兩道可人,從壺頭則路近而水嶮,從充則塗夷而運遠,帝

初以為疑。及軍至,耿舒欲從充道,援以為棄日費糧,不如進壺頭,扼其喉咽,

充賊自破。以事上之,帝從援策。

三月,進營壺頭。賊乘高守隘,水疾,船不得上。會暑甚,士卒多疫死,援

亦中病,遂困,乃穿岸為室,以避炎氣。賊每升險鼓噪,援輒曳足以觀之,左右

哀其壯意,莫不為之流涕。耿舒與兄好畤侯弇書曰:“前舒上書當先擊充,糧雖

難運而兵馬得用,軍人數萬爭欲先奮。今壺頭竟不得進,大眾怫鬱行死,誠可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