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雜誌不說話。
“回去處理一些事情,之後我會去國外學習。”
“你學的還不夠多嗎?”他抬起眼,表情忽然有些冷清。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們是時候分路揚鑣了。”
“所以你打算把你的金山銀山都送給我了?”
“這不是你一直在謀劃的嗎?”
“我謀劃什麼了?”
我突然有些啞然。說實在我也不知道鶴見修幫我管理企業這麼久到底圖的是什麼,按照南宮琪的說法是他企圖霸占我外公的遺產,所以才遲遲不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可是我也不得不承認他的家境並不比我差,並且他是獨生子,從出生到老死就算沒有任何作為也是金貴的命。他完全沒有必要為了這些肮髒的錢財而這樣作踐自己。
“有時候我覺得我不該太同情你。”他冷冷地說道,“像你這樣不知道愛隻會接受愛的人,還總是認為自己不需要別人。可是你給我好好想想,如果你離開了我,你還能做什麼?”
我猛然看向他的眼睛,怔住。
這話像根犀利的針,一下子紮到我心底,讓我痛的窒息。
我的手心慢慢收緊,往日的怨恨一氣而來,我一字字地問他:“當你把我身上可以張揚的東西一點點地拆下來,把我身邊可以依靠的人一個個地除掉,之後,你終於有膽量問我如果離開了你我什麼都做不出來了?”
“如你所見。”
“我告訴你,我,隻要,還,活著一天,我,絕對不會讓你如償所願!”
“那我拭目以待。”
“還有,你說我不知道愛隻會接受愛,你呢?哈,我尚且有愛可以接受,你卻連一個愛你的人都沒有!”
他定定地坐在那裏,沒有說話,麵孔逆光,身後的落地窗外楓葉紛飛,如火如荼。
我看著他的有些麻木的眼睛。
看著看著,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沉默的讓人無法呼吸的情景會讓我的眼眶忍不住有些發熱。
他微微地低下頭,垂下眼皮,舉止優雅地把麵前的早餐吃完。
我轉過頭看著牆上的壁畫,心情開始陷入一種無止境的空洞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放在桌麵上的手機響了。
我瞥過去,正好看到沐小風三個字。
我微微有些遲疑,盯著它看了許久,等鈴聲快要結束的時候才接通了,起身往外走。
天若有情天亦老、4
“小風……”
“你現在還在東京嗎?”
“恩。”
“正好我明天會在東京轉機。”他說,“我想跟你見個麵,給你一些東西。”
“好,我等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掛了電話,我想了想,還是決定打電話叫助理取消了明天的行程。
“回國的事過了明天再說吧。”我跟鶴見修道。
他對此不置一詞,慢騰騰地上了樓去書房。
我好好睡了一覺,第二天一大早開始就在客廳對著手機一直發呆。
一整天都在一種恍惚的等待中渡過。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總之,能再次見到沐小風,是我始料未及的。因為自從那次聚會之後我就一直認為我與網友之間隻能如此了,不會再有見麵的可能。直到後麵遇到白玉山,會約他完全也是為了撥清局勢,而且就算是混亂如當初我也沒有想過要約沐小風出來當麵談清楚。所以,這次見麵,讓我頗為意外與期待。
下午六點多,沐小風的電話終於來了,他已經下了飛機,他約我在港口見麵,說完話馬上就登船。
這時候鶴見修還沒回來,正好我下意識地不想讓他知道我要去見沐小風。
我隻帶了司機老王,開到東京港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小姐,這地方有些不妥。”老王有些警惕地看著四周的環境,說道:“從碼頭過來是單行道,可以掉頭的露台三麵臨海……”
“沒事,他是國內的朋友,沒有什麼背景。”
我示意他繼續把車開過去,直到露台的休閑吧標誌出現在視野裏。
我下了車,手機響了,是鶴見修。
“你在哪?”
“港口。”
“叫老王接電話。”
我狐疑地把手機遞給老王,然後趁他接電話之際把鑰匙拔出來,將之反鎖在車裏。
老王沒想到我來這一招,一手拿著手機哇哇大叫一手拍打著玻璃。
“我很快就回來。”我轉身走向露天吧。
星空低垂,夜色迷人,海岸線上燈火闌珊,海風一陣陣地迎麵撲來,吹亂了我的長發。
我走過去,遠遠地看見一個有些印象的身影,卡其色的風衣,栗色的頭發,與一年前我記憶中的樣子慢慢地重疊。
我有些欣喜地大步走上去,笑著用手拍他肩膀:“沐小風!”
他轉過臉,眼鏡下一雙妖異的瞳孔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猛然一怔,有些踉蹌地後退兩步。
“好久不見了,親愛的姐姐。”
“你……怎麼會在這裏。”
“代替陸楓學長,給你一樣東西。”
陸楓學長……
我轉過頭,猛然發現坐在吧台裏的不是安可維是誰?!
我心下一沉。
赤卻一邊欣賞著我的臉色,一邊將信封遞給我。
我不敢接。
是的,不敢接。
我還那麼清楚的記得,很多年前,他天真的跟我說這是一封來自爸爸的信件的時候我興高采烈的打開,結果一開出來用泊片壓著的硫酸就流了出來,幾乎把我的雙手毀掉!
“怎麼,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了?”他輕笑道,“我當這幾年你有多長進,即使臥病在床依然能緊握大權,原來一切都隻不過是假象麼。”
我接過信封,十指微微的有些顫抖。
沐小風……沐小風……我心跳如雷,緩緩地打開信封,隻看到裏麵裝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少年,眸眼深邃,栗色的劉海微微蓋過了眉毛。他獨自一個人站在布拉格廣場上,身後是一片起飛的白鴿,他淡淡地笑著,滯留著陽光洗過的溫暖。
很幹淨,很陽光,宛如一個遙不可及的天使。
我卻看著很是難過。
是的,很難過。
因為照片的背麵,清楚地寫著清風念的zhang號和密碼。還有這樣一句話——
“對不起,如果有下輩子,我願傾盡所有償我這一刻所有的罪。”
下輩子?
什麼是下輩子?
下輩子還會有天下貳嗎?下輩子還會有沐小風和沐小清嗎?
你連我的生死都不顧了,你跟我談什麼下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