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不來找不著路啦,紅星大隊的情況我都摸不著頭腦啦!老班,我找你指教指教,你了解這村的底細,給我講講吧。”
老人凝視著鄭江東的雙眸,久久不說話。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小夥子的歌聲:“九九那個豔陽天,十八歲的哥哥坐在河邊……”春女姑娘早叫兩個老頭子咕咕嚕嚕地說得不耐煩了聽到這歌聲便再也坐不住,蹦蹦跳跳地出去玩了。
春女一走,老班開腔了:“你去找三喜那夥青年吧,他們會給你講實話的……你給他們指點指點,小青年就愛胡來……”
鄭江東問起那神秘的會議,老班有氣無力地笑起來:“準是三喜在鬧鬼。別理地,好好睡吧。”
這天晚上,鄭江東睡得很不安寧,屋前屋後老有人走動。約摸下半夜時分,村裏果真響了一槍。鄭江東記得老班的話,沒理會它。槍聲響過後,他倒沒了心事,睡得很實在。
第二天,春女看見他就哭(她的眼睛已經哭得象兩隻桃子了),告訴他大黑失蹤了——就是那條不叫就咬人的、春女極喜愛的大黑狗。
九
還真是有人找鄭江東“開會”。
第二天夜裏,鄭江東躺在床上正迷糊欲睡,忽然聽見有人輕輕地叩打玻璃窗。他起身悄悄打開窗戶,問:“誰?”
“我。”黑暗中探進三喜子的頭來,“跟我來,領你去個好地方!”
鄭江東來了精神,跟著山貓般敏捷的三喜子在黑夜中行走。他們出了村,來到一座八層產跟前。這石屋原是看場院的,現在地分F去了,沒人阿佳在這啦,於是空屋就成了三喜這夥青年人活動的據點。鄭江東看三喜故意製造緊張氣氛,心裏十分好笑。他裝作很嚴肅地問:“怎麼,開秘密會議嗎?”
“不,請你吃狗肉!”三彭調皮地回答。
一進那屋,鄭江東就看見大鍋哏咕嘟咕嘟地冒著白氣,一股肉香味隨著白氣滿屋飄散。炕上一夥小青年在打撲克;那個叫栓柱的憨厚小夥子坐在灶口拉胡琴,火燒出來了,他就用腳往裏踢踢。三喜千拍著巴掌嚷;“歡迎鄭書記光臨青年之家指導工作!”那些調皮蛋扔掉撲克,跟著三喜劈劈啪啪地鼓起掌來。
鄭江東掀開鍋蓋瞧瞧,裏麵果然煮了滿滿一鍋狗肉。他說:“好啊,你們這些共青團員違反群眾紀律,偷老百姓的狗吃!……”
“不是偷百姓的,是偷書記的。”三喜笑吟吟地道。
“昨天楊瘋子捎信讓我開會,還說開槍為號。這通知是誰下的?”
青年們哈哈地笑起來,腳還直登炕席、笑夠了,他們才嚷嚷道:“這是三喜哥的調虎離山計!五虎大將一聽找你開會,他們就緊張了,就顧不得管狗了……”
“你們打人家狗幹啥?”
“這是條惡狗,留著幹啥?”三喜笑著回答。
接著,大家七嘴八舌地數落這條狗的罪狀:嚇小孩、咬婦女、為五虎大將添威風……言談間還透露出這條狗妨礙他們的一項行動計劃,所以非殺不可!正說著,栓柱報告草快燒完了,三喜說:“到書記家草垛上背點來。”馬上有個小夥子和栓柱一塊兒去了。
“你們為啥專拿書記家的東西?”鄭江東問。
“他家東西好!你夏天來就好了,我們去摘他家的瓜多采他家的菜,”三喜子講得眉飛色舞。
“為什麼老和書記過不去呢?”鄭江東皺著眉頭問。
“是他和我們過不去!和百姓們過不去!”青年們都那麼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