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竹簡(上)(1 / 3)

漢光和元年(178年),星落於北,有好事者說:“必有大賢出!”漢太常冷笑了一下,卻沒有上奏天子,光說異常天象,這幾年也太多了,更何況天子正忙著在西園做買賣呢。國之將亡,必出妖孽,這世道雖說是要忠君,但“家天下”才是士大夫思想的主流,先有“家”,後才是“天下”!

河內郡溫縣,司馬亮笑的嘴都閉不上了——他的夫人又給他添了個大胖小子,最令人欣慰的是母子均安,至少對孩子來說,最艱險的那關過去了。司馬亮是莊主司馬防的族弟,也算是莊裏的族老了,也就是莊裏“長老會的一員”。不過司馬亮是頂了父親的位置,早在幾年前,司馬亮的父親因病去世,不過司馬亮與司馬防走得近,司馬防也就安排司馬亮做了那個位置。事實上,從古到今,中國人喜歡鬥爭這是不變的,就像某位偉人說的“與人鬥,其樂無窮”!

不過在古代,即使是皇家,嬰幼兒的夭折率也是很高的,更不用說在個莊園裏了。司馬亮很心煩,無他——剛出生的孩子發了高燒,臉紅紅的,哭得令人心碎,好在司馬亮的長子司馬平比較懂事,一直在照顧母親。司馬亮一邊斥罵著庸醫,一邊哭爺爺告奶奶像孫子一般請著“各路”名醫,而所謂的“名醫”大多數也是搖了搖頭——實在是那孩兒燒的太厲害!

或許是司馬亮的心感動了上天,或許是他所求的土方起了作用,孩子的燒終於退了,司馬亮夫婦終於舒了口氣。隻不過,這口氣也僅僅隻是舒了兩年!

司馬防入京就任京兆尹,事實上這也是靈帝在黨錮之亂後向士族伸出橄欖枝的舉動——他最寵愛的王美人今年給他生了了兒子,有心立幼子為太子,但是長子的母族勢力很大,靈帝就打起了士族的主意。靈帝雖然昏庸貪財,但不能稱得上是愚笨,至少帝王心術還是玩的不錯,該打的時候絕不手軟,該拉的時候毫不猶豫。

司馬防看著愁眉苦臉的司馬亮皺起了眉毛,咳嗦了一聲。司馬亮打了個激靈,隨後彎下了腰,告了下罪。司馬防歎了口氣,說:“老七,雖說我也知道你那難處,但我即將上任,你還是……”司馬防的右手在空中抬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放了下來,又說道:“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麼放心把家中老小托付給你!”司馬亮苦著個臉,說:“大哥……,弟弟我,實在是……”

司馬防站起了身子,歎了口氣,說:“雖說前些年我力排眾議把你扶上了族老的位子,不過這些年你的表現大家都看在眼裏,要不然,我走之後,族裏的人也不會不同意將大事托給你處理。”司馬亮眼神一緊,又低下了頭,說道:“二郎的事,實在是令我心亂如麻,尤其是這一年來……”司馬亮低下了頭,說:“大哥,小弟慚愧!”司馬防轉過了身子,說:“罷了,這件事再跟族裏商量一下吧!”司馬亮握緊了拳頭,說:“謝大哥!”

司馬防轉過了身子,麵色如水,看不出喜怒哀樂,說:“你家二郎還好吧!”司馬亮歎了口氣,麵色竟又蒼白了些,說:“大哥!唉!也不知道我做了什麼孽!別人家的孩子一歲能走路,再大些就能說話,可我家二郎他……唉!”司馬亮的眼圈竟有些發紅,眉角處竟然有幾絲白毛,可憐司馬亮如今還沒到而立之年!

司馬亮喉頭蠕動了幾下,好半天才釀足了一口氣,斷斷續續的說道:“我家二郎呢?二郎……一歲半走路還歪斜,如今都兩歲半了竟然說話都不清不楚!別人家的孩子這個時候都像脫了韁的小野馬,我家的二郎,卻,卻整天坐在樹下傻笑,鼻涕流下來都不知道擦!”

司馬防有些不忍心看看弟弟痛苦的模樣,推開了窗子,又端起茶壺倒了一杯水,低下了聲說:“一切都會好的!”司馬亮眯著眼睛,聲音有些嘶啞,說:“或許吧!”隻是他心裏明白,他的二郎恐怕這輩子就這個樣了!

司馬亮喝口水,總算是有些平靜,說:“大哥!你知道麼?昨天你家二郎把我家二郎打了一頓!”司馬防眯了眯眼神,有些恨聲,說:“哼!幾天不管又有些翻天了!”司馬防又低下了頭,玩味著說:“七弟不會是來告狀的吧!”司馬亮擺擺手,說:“大哥這是說哪門子話,你我之間還用得著告狀麼,真要是有什麼,我這個做叔叔難道還不能管教麼?”司馬防正色說:“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我走以後你這個做叔叔的替我好好管教孩子!”司馬亮說:“大哥放心,大郎就交給我了!”司馬防欣慰的點了點頭,大郎司馬朗年紀大,到了該讀書的年紀,帶到京城反而容易學壞,二郎三郎還是小孩子自然要帶到身邊。

司馬亮歎了口氣,說道:“我其實並不是說懿兒不好,反而這孩子的本性是不錯的,族裏這麼多孩子,也就他和我家大郎能和二郎一起玩,小孩子打架又能怎麼樣?隻是令我傷心的是,二郎即使是被打了,說說不清楚,還傻乎乎的笑,鼻涕都流到了嘴裏……”司馬防歎了口氣,想說些什麼,又閉上了嘴唇。

屋裏十分安靜,一時間隻有喝水聲以及蚊子的飛舞聲。“啪”的一聲,司馬防打死了一隻蚊子,說道:“再請大夫看看吧!”司馬亮舉起了杯子,看看有些苦澀的茶水,竟是一口飲盡,說道:“唉!看得人都說藥石難醫啊!”司馬防眼神露出了一絲精光,說道:“七弟,之前侄兒發熱,是怎麼去的?”司馬亮似乎有些明白了,說:“我記得好像是有名方士路過,服了一道符籙水,又拿出一丸丹藥用水泡著服了下去。隻是那方士有些瘋瘋癲癲的,說什麼‘與道有緣’,開玩笑麼,好好地去做什麼方士,我輩讀書人還是走仕途方是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