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夫人慈悲。”這算是相當輕的懲罰了，王媽媽感激涕零，“老奴定更加用心當差，定不負太夫人所望。”
“罷罷罷，”鬧了半天太夫人也累了，就道：“與我說說宋氏到底是怎麼了。”
說道最後一句，莫名含了兩分騏驥三分害怕。
王媽媽一時不能揣度她的心思，審了審，就道：“太夫人也知道，宋姨娘一貫膽子小，怕是，怕是……”
“你不說我也明白！”太夫人的怒火轉接到最近格外忤逆的兒子身上，道：“一定是老二幹的好事！”
王媽媽不敢接話，太夫人手一緊一動，突然摸到了手上的那串佛珠。
太夫人心裏一抖，又想起了懷仁大師那一句，若不隨緣，則無緣。
萬事皆隨緣法，若不隨緣，則無緣……當年她不信這個邪，先是用盡手段執意嫁給表哥，後又機關算盡懷了女兒念久，可到最後，世事證明，強求而來的他們兩，的確是與她無緣。
先是表哥隨著族人一起倒在了菜市口，最後隻餘一個舊仆為他收斂屍身，多年過去，若不是新帝登基為孔家平反，老二高中為官，她曾經最最驕矜的表哥，竟無人為其送終，在荒郊野嶺躺了十一年，沒受過一注香火。
而自落地後，太夫人百般嬌寵，連老二都要退一射之地的念久，也在逃命途中，被迫送人，死於非命……
太夫人不敢想，不能想，若她沒有強求，這兩個人會是何種模樣，會不會不會有後來的下場。
越到後來，太夫人越開始害怕，她做下這許多事，表哥究竟知不知道，究竟會不會怪她，於是愈發抓緊了表哥的這一點執念，愈發記住了他那一句：“孔氏百年傳家，必不能斷送在我手裏，我已安排好一切，必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但是你記住，不要隻輝煌一時，要把它把他延綿下去。夫人，你必不要讓我失望。”
必不要讓他失望，越是這樣，太夫人越是不敢輕舉妄動。
前車之鑒就在眼前，太夫人再不敢妄為，可她又想，若不隨緣，則無緣，那麼反過來想，如果她順其自然，那麼是不是，就會得償所願。
而且連資陽道長也說，宋氏命中有一子，會不會就是這一個。
想到此節，太夫人心裏頓時按耐不住的興奮，隨即想到宋氏的現狀，心口一急一慌。
“胎兒如何。”太夫人連連發問：“太醫怎麼說，可有大礙！”
王媽媽驚訝她的態度轉變之快，不敢遲疑，道：“有點，不妙。”
太夫人急了，如果宋氏肚子裏真是個哥兒，她這點症狀，雖不至於夥計根本流胎，可若是傷了胎兒元氣，生下來便體弱多病，可如何是好。
要知道，這年頭體弱夭折的哥兒何其之多，娘胎裏不保養好，若生下來就……或是體弱多病活不過傳宗接代……太夫人簡直不敢再想，依著紫陽真人的說法，落了地就算數，若他真的……那時候可就真是絕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