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好好休息吧,”孔緒徽不想看見她這幅模樣,“我晚上再來看您。”說罷轉身出去。
太夫人氣急,撈起瓷枕狠狠的砸向他,一陣稀裏嘩啦的響聲過來,孔緒徽頓住腳步。
“你當初答應我的,”太夫人聲音陰沉,“你說你會關她一輩子,你忘了嗎。”
孔緒徽沒有答話,反抗意思卻再明顯不過,太夫人摳著床沿,一字一句道,“兒子,既然你違背了誓言,那也不要怪母親不守信用!”
孔緒徽頓時響起,當年為了保住蘅姐兒的姓名,和太夫人承諾過,會關她一輩子。
可當時又哪裏想到會有今天,就如曾經,他總覺得母親前半生不易,本決心縱容她後半輩子,好讓她活得瀟灑恣意,可不想,他越是縱容,她越是行事陰狠霸道,最後居然敢跟紫陽道長扯在一起。
別人不知,孔緒徽是知道的,紫陽道長乃前太子黨餘孽,他也幾次三番提醒母親,可她獨斷專行著許多年,早已聽不進他的勸告。
就在她到底還是又去了紫雲山那天,孔緒徽突然意識到,母親太過沒有分寸,若再不阻止他,這幸苦打下的孔家家業,必會再次敗在她手裏。
那是孔緒徽不能觸及的底線。
“母親休息吧,兒子晚間再來看您,”既然苦勸無用,孔緒徽決定讓她碰碰壁,徑自出去了。
太夫人多少年沒受過這等氣,差點沒毆死!那一瞬間對不孝子的氣憤和對蘅姐兒的忌憚達到頂峰,淹沒了一切,她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你不讓我動她!我偏要殺了她!”
“海棠!”太夫人高喝,“去叫白管事來!快去!”
白管事,海棠心裏一抖,速速去了,不多時白管事便到了,恭敬的立在外間,太夫人看著他,目光陰狠有如實質:“去,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把秦家那個小賤人給我弄死!不要讓她看見明天的太陽!”
白管事沒動,也沒有接話,太夫人心裏湧起一絲不妙,嗬斥,“你是聾了沒聽見嗎,快去!”
“太夫人恕罪,”白管事依舊謙卑,“這件事奴才辦不到!”
“你是要忤逆我嗎!”太夫人沒想到他居然敢不聽命,“白吉你活膩歪了是不是!”
“太夫人明鑒,”白管事不動如山,“奴才是孔家的人,隻聽孔家當家人的命令,太夫人若覺得奴才惹了您不高興,隻需二爺一句話,奴才萬死無悔。”
太夫人愣住了,他這是什麼意思!下一瞬她頓悟。這個跟了二十幾年的奴才,原來真正聽命的,從來不是她!
太夫人想起表哥所說的:“白管事武藝高強,以後他會跟在你身邊,隻聽命與你,代我護著你。”突然一口心口血自喉頭噴出。
表哥在騙她!在騙她!
她以為他終於懂得她的好,她把這塊石頭捂熱了,可是他沒有!
太夫人心頭大慟,她想起這些年來為他的遺願做盡一切,手上沾染鮮血無數,想起私心裏更想保住的念久,想起她日日夜夜的悲鳴和自己二十多年來刻骨的愧疚不安……
一瞬間太夫人迷茫不已,她問自己,我這是為了什麼?為了什麼!
太夫人軟軟的倒了下去。
海棠大驚,幸而太醫就等在門外,自去請醫問藥不提,另一頭,白管事出了正房,在廊下看到二爺,他已經把一切聽在耳中。
“二爺,”白管事總覺得有點不安,喘喘試探道:“這……”這麼做會不會有點狠。
孔緒徽沒有答話。
母親執念太深,已入魔障,不釜底抽薪破了這根源,她行事隻會越來越左,最終禍及的,隻能是孔家。
以前孔緒徽還兜得住,可如今,太子拉攏不成惱羞成怒,二皇子四皇子見狀上門示好,兼之皇上又龍體違和越發多疑,他的處境看似一片光明坦蕩,實則很不妙。
此時此刻,後院決不能起火,否則讓太子攥住把柄,依著他的心機手段,絕不好脫身。
“白吉,”孔緒徽收回心神,問他,“府內府外,收拾幹淨了嗎?”
白吉想起近日形勢,心裏一緊,道:“二爺放心,已經妥當了。”
“很好,”孔緒徽凝眉,“你須得注意,約束府內府外。”
“是,奴才省的。”
“去吧,”孔緒徽微微頜首。
”是,奴才告退。”
白吉退下去了,孔緒徽看了看空曠的中庭,回了小廳靜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