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波瀾漸起(2 / 3)

孔緒徽想起母親鬢間的白發,生平第一次覺得無法回答。

屋裏一時冷寂,蘅姐兒看到腕間奔流而出的鮮血,那一刻,骨子裏流著的孔氏血脈突然蘇醒,她陡然冷靜下來,轉過頭,對著孔緒徽一字一句道,“你不說,我也知道。”

那一刻,她明明平靜若斯,可氣勢淩然呼嘯而來,孔緒徽好像看見記憶裏二叔父冷峻的麵龐與她重合在一起,下一個瞬間,孔緒徽這十餘年來第一次從心裏感到,她的確是二叔父的女兒,流著他的血脈。

世間僅存的血脈。

孔緒徽的心裏,突然湧起了說不出的內疚,有一個瞬間,甚至有了告訴她實情的衝動。

可他不能說。

於是越發的內疚,孔緒徽歎了一口氣,盡量想要安撫她,“昨日之日不可留,蘅姐兒,人活著總要向前看,有些事,不若忘了吧。”

忘了,蘅姐兒唇角笑意陰鬱涼薄,下一瞬,她眼底的不忿恨意消失不見,平靜無波的模樣,好似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累了,”蘅姐兒古井無波,“二哥自去吧,若有時間,請幫妹妹的父親上一柱清香,告訴他,身為他的女兒,我真是,三身有幸啊。”

孔緒徽知道,這個死結,解不開了。

多說無用,孔緒徽看了她一眼,道:“我會把春蔥留下照看你,你好好休養,好了,自己去給二叔父上香吧。”

這便是解了禁足的意思了,蘅姐兒恍若未聞,無絲毫欣喜,慢慢躺了回去。

她想起當年,和衛檢那些青蔥時光,那個時候,誠然衛檢的母親的確看不起她,可衛檢從來沒有嫌棄她。

不該貪心,不該相信孔緒徽會給她一個足矣與衛檢匹配的身份,不該去討那個毒婦的歡心,不該察覺到她的秘密,不該惶恐不安之下說給衛檢聽。

往事曆曆在目,蘅姐兒任齊大夫為他包紮傷口,這一生裏,她從未感到這麼清醒。

她的陡然莫測,誠然,這一個瞬間,連孔緒徽都猜不到,她心裏在到底想什麼。

孔緒徽無法,給了齊大夫一個眼神,出去又交代了春蔥幾句,回了府,去了歸寧院。

太夫人喝了安神藥,卻還是睡得極淺,她恍恍惚惚的見到了念久,見到了表哥,見到了二叔,那些人不在不在指責她,千夫所指之下,太夫人心頭倉皇,一嚇之下睜開了眼。

孔緒徽在床邊錦凳坐了多時,看她睜眼,端了茶水仔細的喂給他,看到兒子如往日體貼,太夫人心頭暗暗鬆了一口氣,額頭也不那麼痛了。

“近日事忙嗎,”太夫人撐著與他寒暄,一片拳拳關愛之心,“朝上事多嗎,可有累到。”

“未曾。”孔緒徽放回茶盞,“母親要保重身體,萬勿讓兒子掛心。”

“我知道,”太夫人笑的慈愛,那一絲不安被她隱去,“母親好著呢,你也忙,忙去吧。”

往日說到這裏這裏,孔緒徽是無有不從,便是有千言萬語也不會開口,今日,孔緒徽卻不為所動,沉默了一響,在太夫人明顯不安中,說了一句,“母親好了,便為蘅姐兒相看相看人家吧,她也大了,病也好了,早該嫁人了。”

太夫人一瞬間麵如土色。

“衍之,”太夫人看著孔緒徽,眉目泛起陰沉,“你為了個外人,要與我作對不成。”

“她不是外人,”孔緒徽聲音裏帶了一絲堅定,“她是二叔父的遺腹女,是我嫡親的堂妹。”

嫡親的堂妹!太夫人一瞬間暴跳如雷,“她知道些什麼你會不清楚!我對她做了什麼你會不知道!你是要放她出來禍害我禍害孔家嗎!”

“不會的,”孔緒徽堅定,“您放心,我跟您保證,我會派春蔥看著她,有些話,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說出口。”

“我不同意!”太夫人被蘅姐兒捏著軟肋,怎會放她出來讓自己過回提心吊膽的日子,“衍之,”太夫人雙眼泛起淚光,試圖喚起兒子的愧疚孝心,殷切道:“你知道她有多恨我,你看不住她一輩子的,她會把那件事宣揚出去,衍之,你可憐可憐母親,你想想當年我們過得什麼日子,母親有多痛苦你不知道嗎?你忍心讓母親過回那種朝不保夕提心吊膽的日子嗎?”

孔緒徽想起過往,有一瞬間的動容,然而不過一瞬他便把她壓了回去。

“您放心,”孔緒徽再次保證,“我會看好她。”

“你這個逆子!”太夫人狠狠一拍床沿,額頭青經暴起氣的恨不得殺人,“你是要氣死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