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如此,宋滿笑意漸深,也不言語,自顧自端起茶盞,吃了一口茶。
孔緒徽回歸鎮定,想起了今天的正事,看著宋滿悠然自得的樣子,一時居然有點不忍。
宋滿早知道他的脾性,無事不登三寶殿,想來又有什麼事情要交代,也不開口催他,靜靜等著。
孔緒徽吃了一口茶,狀似不經意的閑話家常,“聽聞忠信伯和萬家結了親,定得是萬淑妃的侄女。”
宋滿暗暗警惕,麵上帶出一絲詫異,“此話當真。”隨即覺得說錯了話,不該質疑二爺,解釋道,“二爺也知道,自進了府,妾身和舅家的聯係便少了。”說道最後,到底帶出來幾許苦澀悵然。
關於宋滿和舅家的關係。孔緒徽是知道的,自打孫釋過逝,她的大舅母孫錢氏便看她百般不順眼,後來母親看中宋滿,她不願進府,母親使盡手段皆被她破解,若不是孫錢氏為了聘禮落井下石,她今日未必會在府裏。
及至宋滿秉承孫釋遺誌捐書封伯,孫家也不過派了個婆子通稟了一聲,其後正式受封,進宮謝恩,開祠堂祭拜先祖,宴請八方,孫家便像是忘了這個人一般,再未上門。
和萬家結親這件事,看她表現,隻怕的卻是不知道的。
“無妨,”孔緒徽意有所指,“外麵這些事,少知道也好。”
“二爺說的是,”無需孔緒徽提醒,宋滿也恨不得和孫家撇清關係,當即保證:“妾身既出了門子,又哪裏知道舅家的事。”
對於識趣又聰明的人,有些事隻需要點到為止,兩人打完了一回機鋒,二爺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宋滿好久未曾下棋頗覺手癢,難得適逢對手,想了想,問過他的意思,便叫人把棋盤擺在中庭石桌上,對弈開來。
兩人棋力不相上下,以往皆是各有輸贏,今日卻不知為何,宋滿神力大開不知不覺間宋滿略略多贏了一兩局,宋滿也懶得去想原因,幹脆設了個賭局,愈發鬥誌高昂,賺了個盆滿缽滿。
最後,宋滿得了一本古籍一把名家題字的折扇,多是平日裏很是眼紅的東西,宋滿頓時發現了二爺的可愛之處,一時恨不得他天天上門將自己敲打一番。
白露看宋滿誌得意滿的高興樣,心裏高興之餘又添憂愁,她不動聲色的瞥了二爺一眼,發現他眼底那一絲不經意的縱容。
白露想起最開始二爺要姨娘假裝懷了男胎,嘴裏提醒她小心別露餡,卻睜隻眼閉隻眼讓她們給姨娘送吃的;喬媽媽當院訓斥姨娘,他好似毫不知情,明明可以不管這事,當晚卻將喬媽媽敲打的對姨娘恭敬;後來以為姨娘貪心毫不客氣的警告,姨娘哭一哭又心軟;上一次拂袖而去,是真的拿姨娘無法,還是有些手段根本沒想著要拿出來用;今兒這件小事,明明後院的女人們更好說話,他卻又恍若無事的上門。
情淺人不知,隻要動了心,隻要心不死,你再苦苦壓抑,它總有力氣掙紮,總有一日會長大。
你若真正愛上一個人,你若對她不好,她若在你眼前,怎會不愧疚,不心軟。
白露別過眼,想起青苗。
當初私底下賭咒發誓恩斷義絕,恨不得從此再也不想見,結果一見麵,到底還是心軟了。甚至於後來看著他,偶爾居然有點愧疚,覺得那時對他太狠。
而看二爺今日表現,想必這一份愧疚,他已經淺淺嚐到了。當然他心太硬,轉個身就必定不會當回事了,但是慢慢的,隻要情越來越深,他的愧疚悔恨也隻會更深更痛。因為他對姨娘實在是做了太多過分的事,而姨娘冷了心,不易回轉,那時他就更痛了。
白露不厚道的偷偷笑了,看宋滿又贏了一局,就輕手輕腳的替宋滿換了一盞茶。